但怎么能无关?
这明显是背后有人设局在算计他,爹又不是泥捏的,那可能知道这些阴私计量后,还无动于衷。
如今平静,不过是“为官”三年,她爹学了些养气功夫,开始不将喜怒放在脸上罢了。
但谁又知道,平静的海面下,此时是不是在酝酿着滔天巨浪。
因为陈林的事情,晚饭时的气氛有些沉闷。
陈松见不得妻女受惊,就玩笑说,“你看看你们俩,一丁点大的事情,就吓的如同惊弓之鸟。这样那成?你们以后可是要做秀才娘,秀才娘子的,不拿出点不动如山的本事来,哪能把攀附过来的人唬住?”
许素英呸了他一声,“秀才娘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值得别人攀附的?你如今还是县衙的捕快呢,这不是官,也是吏,我也没见有人来攀附我。说到底,还是你不够努力。”
莫名其妙火上身,陈松老实了。
晚饭后,那夫妻俩腻腻歪歪的回了屋,陈婉清收拾完,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蜡烛点亮,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陈婉清看了看外边那一架子香料、药材、干花,又看了看里边床上放着的针线簸箩。
她很擅长女工,平日里也没少做,只是不见得有多喜欢,因为做女工会严重占用她的时间,影响她调香。
脚步走向里间的簸箩,可看了看昨天处理了一半的做合香丸的香料,陈婉清犹豫了又犹豫,到底是又走向了香料。
专门给璟哥儿做香的事情她记得,但这需要灵感,并不是想制就能制出来的。
给赵璟做一个荷包,是她的私心,也是因为赵璟卖惨卖的太过可怜。
但是,这也不急,且等她再做出一批合香丸再说。
夜色很快浸染了整个大地。
月亮升起来,又隐匿到云层里。
陈婉清听着风刮过的声音,以及有一声没一声的虫叫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收拾了东西上床睡觉去了。
夜里睡得晚,白天还要起的早。
陈婉清用早饭时,与她娘说,“活儿太多,我实在做不来。娘,您用过早饭后,去帮我寻二伯娘吧。”
“行,你确定了就好。让你二伯娘带上她两个媳妇一起做,到时候按活儿的多少给他们结工钱。”
“我也是这个意思。”
“那你稍后把需要处理的香料整理出来,娘先去与你二伯娘说一声。”
“不用这么着急,娘先用完饭再说。”
“不吃了,吃的不少了。这一天天的吃完歇、歇完吃,娘感觉腰身都比之前粗了一圈。”
“可今天还要去县城,你怕是要劳累一天。”
“累点正好,当减肥了。”
陈婉清:“……”
许素英出门一趟,很快又去而复返。
这时候陈婉清已经将锅碗清洗干净,需要找人帮忙处理的药材,也都收拾好了。
许素英进门就念叨,什么二伯娘说,很快就是一家子人了,帮忙就是,收什么钱。
“我就说,活儿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要是香丸卖得好,以后得长久的麻烦他们。他们不收钱,我就找别人去。”
如此一番说辞,二伯娘自然只能应下来。
其实,许素英一开始并不想找二伯娘家。
因为陈婉清很快就要与赵璟成亲,这铺子是她的,成婚时肯定要让她带走的。
二伯娘一家是很好,就怕时间长了,有了钱财利益上的冲突,关系反倒尴尬。
若清儿与赵璟不成亲且罢了,成了亲那边就成了至亲,闹僵了脸上不好看。
但不去寻二伯娘,又说不过去。
毕竟在这赵家村,与他们家关系最好的就是二伯娘家。
越过二伯娘家,把这挣钱的事情给别人,就是二伯娘能思量明白他们的忧虑,她家中的两媳妇也有怨言。
许素英就唉声叹气,“先就这么着吧,以后等赵璟中了秀才,你就买两个人回来使唤。”
现在还是别买了,穷头百姓,他们还吃稀的呢,买两个人回来做工,别人可不会以为是来做工的,肯定觉得是专门伺候他们一家子的。
连丫鬟都用上了,这得是啥家庭啊?
那卖香料的铺子,挣的银子得海了去了吧?
到时候上门借银子的,背地里说闲话的,想想就头大。
再因此惹了眼,招了偷儿上门,那且气着吧。
因是头一天合作,陈婉清没准备太复杂的东西,只把晒干的黄芪干取了一筐子给许素英。
“还是老规矩,磨成粉,过筛就行,对不对?”
陈婉清点头,“最起码过三次筛。二伯娘家的筛子怕是孔大,娘,您拿了我的小筛过去。只是这东西精贵,你提醒些伯娘,别让家中的孙儿弄坏了。”
“这你不用操心,你二伯娘在这上边仔细着呢。”
许素英又念叨,“这就是找知根知底的熟人的好处了,不然,就你这些黄芪,拿去的时候一箩筐,谁知道私下里人家能往自己兜里塞多少。这东西磨成粉又看不出份量来,到时候只能自己干吃亏。交给你二伯娘就不怕……”
时间紧,许素英不再多说,拿上东西就去了二伯娘家。
稍后回来,与收拾妥当的陈婉清一道往村口去。
大山叔已经等着了,娘俩再次坐上大山叔的牛车,一道去县城。
每次两文钱,说是不多,但是天长日久的,这也是一笔花销。
许素英昨晚还盘算了一遍家里的银子,家中存款不少,但她想买个两进宅子,或着更大些的,以后儿子娶媳妇,闺女回娘家,都有地方住。
县城的宅子不算多贵,但既要靠近县衙,又要靠近私塾,且不好找。又因为地段好,找到了价钱也不便宜。
他们早先问过价,这样的宅子市场价在百十两左右。只要不是凶宅,或是破的没法住的,价格一般波动不大。
她手里这几年攒下来七十多两,原以为要凑够余下的三十两银子,怎么也得半年时间。可王老太太大办寿宴给了她机会。许是老太太这次寿宴过去,她的银子就凑够了。
许素英心中念叨,多好的老太太啊,以后年年都大办寿宴才好!
儿孙这么出息,老太太又过了古稀了,属于过一天少一天的人,以后可不能那么低调了。
她该怎么找人往老太太那里透话,让老太太以后三天办个赏花宴,五天弄个相亲宴?
操作难度好像不小。
但是不要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许素英又盘算,陈松快忙完了,以后还是让他赶牛车载他们去县城吧。家里老牛光吃草不干活,她瞧着这段时间长胖了不少。
许素英想七想八的时候,有人与她打听,“不是昨天就去县城了,怎么今天还去?就是给闺女置办嫁妆,也不用一天三趟跑。”
“这不是还开着个铺子么?生意做起来,好不好的,总要占着个人。这一直在家里,银子又不会自己找上门,还是得去开了门这心才不慌。”
“说的也是,你家两个读书人呢。以后婉清成了亲,家里就有三个读书人。不能想,想一想这花销,我就心慌气短,想要闭过气去。”
……
牛车到了县城,照旧兵分两路。
许素英去了英姑的成衣铺子,陈婉清去了沁香坊。
还没到铺子门口,只是走到了巷子口,就见沁香坊门前乌泱泱的围了好些人。
陈婉清骇了一跳,初时以为出了什么用香事故,快步走到跟前才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是冲沁香坊来的,全是往旁边的卖伞铺子去的。
人头攒动,你挤我推,看上去热闹非凡。
朱婶子穿红戴绿,涂脂抹粉,脑袋上还特意带着一朵粉色的绢花。
也不知道她怎么搭配的,总归这打扮走到哪里都显眼,看多了还眼睛疼。
朱婶子矮墩墩的身影,在人群中来了又去。她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大声喊,“都不用急,油纸伞多的是。咱们今天大酬宾,加两文钱再送一把油纸伞。花和平时差不多的钱,能得两把伞,你们占大便宜了。”
又卖力叫喊,“招学徒了,一两银子招制伞学徒了,包教会,不包用料……”
陈婉清拿出钥匙,在旁边开门,朱婶子看见了她,一溜烟的跑过来。
她得意洋洋的往巷子口瞅,“你娘今天又没过来?我还准备好好感谢她呢。多亏她昨天骂了我一顿,可把我骂醒了。这不,我昨天回去就和我男人一商量,这就准备将油纸伞贱卖掉,招点学徒上门教手艺挣银子。”
陈婉清道,“老话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们不怕教出太多徒弟,到时候满城都是卖油纸伞的,挤兑的你们两口子没办法做生意?”
朱婶子“嘿嘿”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本就没准备继续卖油纸伞。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东西难使坏,一般人家几年不带换一个的,指望做这东西养家糊口,挣的银子真不够付租金的。我们以后不准备卖伞了,趁机把这些库存清出去,靠教学徒挣一笔快钱。到时候我们就回老家买上几十亩地,每年靠收租子过日子更稳妥。”
朱婶子又笑嘻嘻的说,“况且,我们教导学徒,还能挣一笔材料钱。这些材料钱留着我们日后花销,日后我们的日子啊,想想就滋润。”
陈婉清闻言轻笑,没再说话。
她不能说朱婶子的打算不对,但她觉得,朱婶子多少有些异想天开。
想凭借教徒弟,挣钱买几十亩地,朱婶子知道现在一亩地多少钱么?
招一个学徒收费一两,招八个学徒,才勉强买一亩良田。招收八十个学徒,才能买上十亩良田……
八十个学徒……她觉得肯定招不到。
但若是把材料费都算上,指不定几年下来,真能挣下一笔。
但若教个制伞需要教几年,怕是隔壁店铺迟早有一日被人砸了。
锁打开了,陈婉清收了钥匙和锁头,推门往铺子里去。
朱婶子从身后挤进来,“婉清啊,你也和我们做了这些长时间的邻居了,我们家伞促销,你要不要趁机买上几十把?”
“几十把就算了,我们家都是正常人,每人长着两只手,委实用不了几十把伞。我一会儿去选两把吧,就当是支持婶子的生意了。”
“唉,好,我一会儿亲自选了给你送来。”
“那我就不要了,我只要我自己选的。”
“你看看你,一把油纸伞而已,有什么可计较的?别管什么花色,还不是一样使唤?你还要挑你喜欢的,等你过去,我家的伞都卖完了。”
“卖完了我就不要了,正好家里也不缺使唤的……”
朱婶子被陈婉清挤兑了一顿,叽叽歪歪的走了。
陈婉清原本以为,隔壁那么吵闹,她这边的生意怕是不好做。
却没想到,竟然有不少人登门。
虽然大部分人打听过后嫌贵,就直接离开了,但竟也接连做成了几单生意。
卖的最多的是梦灵香,再有便是怡情祈祝的香。毕竟也快腊月了,沐浴熏香斋戒后,祈求祖宗和菩萨的保佑,这总少不了。
到了该用午膳时,门口的人走干净了,朱婶子又磨磨蹭蹭的过来,“婉清啊,你看我们今天在街上敲锣打鼓,才引来这么多人,别管我们的生意做没做成,反倒是促成了你好几单生意,你看看你,要不要给我们一些银子?”
“什么银子不银子的?我不在,你就来欺负我姑娘,朱氏,你讨打是不是?”
许素英这时候进了门,刚好听见朱婶子的话。她没听全,听全了也没用,在护崽儿的娘看来,这就是欺负她闺女,不打你打谁?
许素英气势汹汹的挽袖子,朱娘子吓得撒腿就跑。
她可是知道许素英的战斗力的。
这娘们据说是跟她当捕快的相公学了几招,制服三两个宵小不在话下。
想当初娘俩在这边开门做生意,一些泼皮宵小还想占便宜,结果被许素英拿着木棍打的亲娘都认不出来。
三个人呢,一个被打的满脸包,另两个被许素英追出巷子口,险些连裤子都跑掉。
许素英一战成名,又有陈松三不五时过来转一转,她们娘俩这才安生的做上生意。
想到许素英将棍子挥的虎虎生风的模样,朱娘子吓得腿软。
她身上肉多不假,但是肉软,可不经锤。她得跑快点,要不然许素英把她锤成肉泥可怎么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