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的手还搂着岑晚秋的肩膀,手机录音功能还在运行,屏幕亮着。她靠在他胸口,呼吸很轻。他低头看她无名指上的新戒指,刚想说话,门口风铃响了。
一个穿快递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银灰色保温箱。
“齐母专用抗癌特效药,振虎集团善后组寄的。”男人把箱子放在地上就走了,脚步没停。
齐砚舟松开手,一步跨过去拦在岑晚秋前面。他的背影没动,但整个人变了。刚才还带着笑,现在脸绷得像铁。
他弯腰检查箱子封条,没撕开,直接抱起来往外走。
“别碰这东西。”他回头对岑晚秋说,“我带回医院。”
她点头,没问为什么。他知道她信他。
路上他打了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可能是冲我来的,别让任何人接触这个药。”
车子停在市一院后门,他提着箱子从员工通道上楼,直奔自己办公室。门关上,他把箱子放在实验台角落,拉开抽屉取出一次性手套和镊子。
他没急着开箱。先拍照,录视频,全程录像存档。做完这些,才小心剪开封条。
里面是支特制药盒,冰袋还没化。标签打印清晰:【Y-7x复合靶向制剂】【适用症:非小细胞肺癌晚期】【用法用量:每日一次,每次两粒】
批号、生产日期、冷链记录全有。还附了一份盖红章的“紧急特供审批单”,落款是市卫健委。
看起来毫无破绽。
但他手指没碰药片。直接装进密封袋,贴好标签,写上“待检”。
他拨通岑晚秋电话:“你认识做快筛的机构吗?要靠谱,不能走公开流程。”
“认识。”她说,“十分钟内安排好。”
挂了电话,他坐在办公桌前,闭上眼。
预演启动。
三秒。
画面出现——他在病房里,把这药递给母亲。母亲笑着接过,说“这次有希望了”。三天后,监护仪报警,血压骤降,肝酶飙升十倍,抢救无效。尸检报告写着“多器官衰竭”,没人发现中毒。
他睁开眼,额头出汗,手心发潮。
这不是治疗,是谋杀。而且设计得让他亲手递药。
他擦掉汗,打开电脑,调出母亲这几年的用药清单。对比Y-7x的成分说明,发现其中一种辅料从未出现在正规抗癌药中。
正看着,门被推开。
岑晚秋走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她手里拿着一张纸。
“结果出来了。”她说,“不是抗癌药。主成分是神经毒素t93,配合三种诱导剂,能模拟晚期癌症恶化过程。吃下去,四十八小时内开始器官坏死,死状和癌变一模一样。”
她把报告放桌上:“他们想让你妈‘自然死亡’,还想让你背一辈子愧疚。”
齐砚舟没说话,盯着那份报告看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下。
“他们以为我知道我妈是怎么走的,就会怕这种事再发生。”他说,“但他们不知道,我早就防着这一天。”
岑晚秋看他:“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从刘振虎第一次送花圈那天。”他说,“他恨医院,更恨治不好他女儿的医生。而我拒绝当他的专属医生,等于踩了他的底线。”
他站起身,走到实验台前,拿起那瓶药。
“这药要是真进了医院,哪怕只一瓶,都会被当成救命药用出去。”他说,“到时候,不止我妈,所有晚期患者都可能中招。”
岑晚秋皱眉:“你怎么处理?上报?还是……”
“都不。”他说,“上报会打草惊蛇。他们敢送,就得让他们知道,这招不管用。”
他打开冰箱,取出一个液氮罐。白色冷气瞬间冒出来。
拧开药瓶,倒出全部药片,哗啦一声扔进罐子里。
低温让药片立刻脆化,几秒后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盖上盖子,放在台面中央。
“这药已经不存在了。”他说,“但他们不知道。”
岑晚秋看着那团白雾慢慢散开,低声问:“接下来呢?”
“查。”他说,“查谁批的这张特供单,查冷链记录里的司机信息,查这个Y-7x最早出现在哪份文件里。”
他拉开另一个抽屉,拿出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一叠病历复印件,边缘都有磨损痕迹。
“这是我妈最后半年的所有记录。”他说,“我一直留着。每一张处方,每一次用药调整,我都重新核过三遍。”
他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一行字:“你看这里,当时医生开了另一种靶向药,但药房说缺货,临时换了替代品。那支药,批号查不到来源。”
岑晚秋凑近看:“你是说……她当年也中过招?”
“不确定。”他说,“但有人想让她死,我不奇怪。”
他合上袋子,放进保险柜,输密码锁好。
“刘振虎以为拿亲人威胁我,就能让我乱。”他说,“可有些事,早就在心里演练过千百遍。”
岑晚秋伸手握住他的手。凉的。
“你现在打算做什么?”她问。
“等。”他说,“等他们发现药没了,一定会再动作。我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签字放行。”
他坐回椅子,打开电脑,输入账号密码。
桌面弹出一个加密文件夹,名字叫“母亲用药追踪”。
他点开最新文档,新建一条记录:
【日期:今日
事件:收到标称Y-7x特效药,疑似毒药,已销毁
来源:振虎集团善后组(可疑)
后续行动:反向追踪审批链,重点排查近三年特供药品流向】
敲完最后一个字,他抬头看窗外。
夜色沉沉,医院大楼还亮着几盏灯。远处江面有船驶过,灯光划出一道线。
他摘下听诊器,轻轻放在桌角。银链子反着光。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
“药收到了吗?效果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