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镇的雨是带着铁锈味的。
林悦跪在理发店废墟前时，第七道闪电正劈过镇口的老槐树，将焦黑的枝桠映得如同鬼爪。雨水混着灰烬在她指间汇成浑浊的溪流，流过青砖缝里残留的几缕发丝 —— 那是三天前还缠在她梳齿间的栗色卷发，属于常来做 “护魂染” 的张婶。此刻，发丝早已失去光泽，像被揉皱的灰纸，一捻就碎。
头顶突然多了片阴影。林悦抬头，看见苏慕言举着块桃木挡板站在雨里，白大褂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依旧遮住了她头顶的天空。男人的袖口沾着块焦黑的碎木，那是从理发店招牌上撬下来的，上面还留着半道 “快” 字的刻痕 —— 父亲当年亲手凿的，说这字要带着锋角才够精神。
“别碰碎砖。” 苏慕言的声音混着雨声滚下来，像浸了水的石头，“暗影教的噬魂丝还没散尽，会缠上活人的发丝。” 他弯腰时，林悦才发现他手里还捏着把银镊子，正小心翼翼地夹起她发梢沾着的黑色细线。那线细如蛛丝，在雨里却不消融，镊子一碰就发出刺啦的轻响，化作缕青烟。
林悦这才后知后觉地摸向自己的头发。三天前那场火是从后巷开始的，她当时正在前堂给张婶收尾，暖黄的灯光里飘着檀木染发膏的甜香 —— 那是母亲调的方子，用檀木屑混着蜂蜜发酵三个月，说是能让白发染上阳光的味道。火舌舔穿后墙时，她只来得及抓过母亲留下的木槿吊坠，就被父亲的老学徒阿武推了出去。
“老板娘说，这吊坠要贴身戴。” 阿武最后塞给她的还有把青铜钥匙，钥匙柄上的云纹硌得掌心生疼，“老板夫妇留下的房车…… 在东头废车场。”
废车场的铁锈味比雨水里的更浓。林悦跟着苏慕言穿过堆叠的旧零件时，裤脚不断勾到裸露的钢筋，那些钢筋上还缠着风干的布条，是去年小镇赶集时，她给补鞋匠李伯染的藏青色 —— 当时李伯还笑，说快发的染剂连风吹日晒都不怕，哪想到一场火就什么都没了。
苏慕言突然停在辆被帆布盖着的大家伙前。帆布上积着厚厚的灰，却掩不住底下流畅的弧线，边角处露出的桃木纹理在雨里泛着温润的光。他伸手掀开帆布的刹那，林悦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 那是辆通体桃木的房车，车身上刻满了繁复的云纹，车头的位置嵌着块半透明的晶石，雨水流过时，晶石里竟浮现出流动的光纹，像条被困住的星河。
“073 号快发灵能房车。” 苏慕言的指尖划过车门上的铭牌，“你父母失踪前的最后一辆试验车。”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是苏慕言，快发技师部 007 号，奉命…… 保护你。”
林悦盯着车门上的云纹，突然想起十岁那年，父亲趴在车底调试什么装置，母亲就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用炭笔在车门上画草稿。“这是暖灵芯的导流纹。” 母亲当时指着那些蜿蜒的线条笑，“等你能激活它了，就知道快发的真正意思了 —— 不只是剪发染头，是让人打心底里觉得体面。”
苏慕言拉开了车门。一股混合着草木香与金属冷意的气息涌出来，林悦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被车内饰惊得忘了动作 —— 驾驶座后的操作台上，整面墙都是嵌在桃木里的光屏，淡蓝色的光纹在木头上流转，像把打碎的蓝琉璃融进了年轮里。操作台下方是一排抽屉，最上面那格的把手是朵木雕的木槿花，和她颈间的吊坠一模一样。
“上车吧。” 苏慕言弯腰时，林悦看见他后腰别着把桃木梳，梳齿间缠着圈银丝，“雨要下大了。”
房车的座椅是用某种浅棕色的木料做的，摸上去带着微微的暖意。林悦坐下时，座椅自动陷下去一点，恰好贴合她的腰背弧度。苏慕言坐在驾驶座上调试设备，指尖在桃木操作台上轻点，那些淡蓝色的光纹便随着他的动作层层铺开，在中央凝成个拳头大的凹槽。凹槽边缘的纹路一点点变得清晰，花瓣状的轮廓缓缓舒展，真的像朵正在绽放的木槿花。
“这是暖灵芯的接口。” 苏慕言侧过身，白大褂的袖口沾了点灰，却依旧平整。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指尖落在凹槽边缘时，光纹突然亮了亮，“你父母把染灵心藏在暖灵芯里，只有快发修士的血脉能激活。试试？”
林悦低头看向掌心的青铜钥匙。钥匙柄上的云纹被雨水泡得有些发乌，齿痕里还嵌着点砖灰。她想起阿武最后那句话，“老板娘说，钥匙和吊坠要一起用”，便伸手解开颈间的绳子。冰凉的玉石吊坠滑进掌心，与青铜钥匙一触，竟传来阵细微的震颤，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醒了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将钥匙和吊坠一起放在凹槽上。桃木的纹理带着温润的触感，刚一触碰，整个操作台突然震颤起来，像是有头蛰伏的小兽在里面伸了个懒腰。淡金色的光流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起初像条细细的溪流，很快就汇成了小河，连带着她指尖的薄茧都被暖意包裹。那些光流爬过手腕时，林悦清晰地感觉到血管里的血液在跟着发烫，仿佛有团小小的火焰从心脏一路烧到了指尖。
“嗡 ——”
暖灵芯从凹槽中缓缓升起。那是块鸽子蛋大小的晶石，通体透亮，里面流动的金光比刚才的光流浓稠十倍，像融化的黄金。晶石顶端突然弹出块玉坠，玉质通透得几乎能看见对面的光屏，上面雕刻的木槿花纹路，竟和她颈间的吊坠严丝合缝。
当两块吊坠在空中相触的瞬间，绿光突然迸发。那光芒不像普通的光线那样四散，而是像两道有生命的藤蔓，缠上她的手腕后就开始缓缓收缩，在皮肤表面烙下淡淡的纹路。那些纹路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林悦低头时，清楚地看见纹路中央有个极小的光点在明灭，频率竟和自己的心跳完全一致。
“这是染灵心在回应你。” 苏慕言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惊叹。他调出三维地图，光屏上立刻浮现出被冰雪覆盖的城池虚影。无数冰雕伫立在街道上，姿态各异，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伸出手，指尖凝着细碎的光 —— 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指引。“落雪城的人被冰染术冻成了冰雕，已经七天了。”
林悦的目光被冰雕指尖的淡粉色冰晶吸引。那点粉色在茫茫白雪里格外醒目，像寒冬里开出的第一朵花。她突然想起母亲的染剂配方本里写过，“冰染术的咒纹遇暖玉会显形，需以 45c恒温调和，方能化解”。
“只有快发特制的暖玉膏能解这种诅咒。” 苏慕言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拍了拍操作台旁的染剂舱。舱体是半透明的水晶材质，里面泛着淡粉色的膏体，温度显示屏正稳定地显示着 45c，“恒温染剂舱能保证膏体始终维持活性温度。这就是快发‘又好又快’的底气 —— 救命的东西，一秒都不能等。”
林悦的指尖悬在染剂舱上方，迟迟没有落下。透过水晶舱壁，她看见膏体里悬浮着无数细小的金色颗粒，那是暖玉磨成的粉末，母亲说过，落雪城的暖玉是活的，能吸收阳光的温度。她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母亲调暖玉膏，是在三年前的冬天，父亲在旁边给房车换轮胎，母亲的围裙上沾着点粉色的膏体，笑着说 “这颜色像极了悦儿小时候的脸蛋”。
“别碰，舱体有灵力感应。” 苏慕言递过来一把桃木梳，打断了她的思绪。梳齿间还残留着淡淡的金芒，梳背雕刻的云纹和暖灵芯上的如出一辙，“清尘梳能驱散低阶的暗影能量，到了落雪城，或许能派上用场。”
林悦接过梳子时，指腹不小心蹭过梳齿。那些金芒突然窜到她的指尖，顺着刚才被绿光烙下的纹路游走，最终汇入手腕内侧的光点。她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眼前的光屏突然闪过一行绿色的小字：解锁技能 “清尘梳?初阶”。
“这是基础的咒纹识别能力。” 苏慕言正在往染剂枪里灌注暖玉膏，粉色的膏体在枪管里缓缓流动，像一条小小的粉色溪流，“等你熟练了，梳齿能直接看透暗影教的伪装咒。” 他的动作很稳，枪管里的膏体没有泛起一丝气泡，“快发的本事，一半在染剂，一半在工具，缺一不可。就像你父亲常说的，手里的家伙趁手，干活才叫痛快。”
车窗外的雪片突然变得密集起来。起初只是零星几片，像撕碎的棉絮，很快就变成鹅毛大雪，将前方的道路覆盖得严严实实。林悦正担心房车会打滑，就听见车底传来细微的 “咔哒” 声，苏慕言操作台上的光屏突然切换到轮胎视角 —— 只见房车的轮胎自动裹上了一层灵纹防滑链，那些发光的纹路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轨迹，像给房车穿上了一双不会滑倒的鞋子。
“灵能驱动的防滑链，遇雪自动激活。” 苏慕言指了指光屏角落的小图标，“你父母设计这房车时，把所有极端天气都考虑到了。他们总说，快发修士不能因为路不好走，就耽误了给人‘体面’的事。” 他顿了顿，突然调出一个文件夹，“这是快发修士的基础手册，你路上可以看看。”
林悦点开手册时，首先跳出来的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围着辆老式房车，前排中间的男人笑得露出两颗虎牙，正是年轻时候的父亲，他身边站着的女人扎着马尾，手里举着把桃木梳，眉眼间的温柔和母亲一模一样。照片下方写着行小字：“快发研发部 001 号林默、003 号林婉携团队完成首辆灵能房车测试 —— 又好又快，从不是说说而已。”
“你父母是快发的创始人之一。” 苏慕言的声音很轻，“三十年前，暗影教还没那么猖獗，他们带着团队在全球建快发驿站，就是为了让染灵术能帮到更多人。那时候没有这么先进的房车，他们就赶着马车走南闯北，马车里装着染剂桶和折叠镜，走到哪就把‘体面’带到哪。” 他翻到手册的下一页，上面画着暖灵芯的分解图，“暖灵芯不只是启动钥匙，还是灵脉感应器，能帮你找到被暗影教污染的地方。”
林悦的目光停在分解图的备注上：“需以染灵心为引，血脉共鸣度达 30% 可解锁灵脉地图。” 她下意识地摸向手腕内侧的光点，那里的跳动似乎更有力了些，像有颗小小的心脏在皮肤下活了过来。
苏慕言调出一段加密视频。画面有些模糊，像是用微型探头拍的，镜头扫过落雪城的街道，冰雕们的表情清晰可见 —— 有抱着孩子的母亲，手指还保持着护住孩子头顶的姿势；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扁担两端的篮子里，冻着几个还没卖完的糖人；最让人心惊的是城中心的钟楼，钟楼上的敲钟人被冻在敲响的瞬间，嘴里还含着敲钟的木槌，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
“冰染术会吸收活人的灵力维持形态。” 苏慕言的声音沉了下来，“超过十天，被冻住的人就会彻底失去意识，变成纯粹的冰雕。” 他关掉视频，“我们必须在三天内赶到落雪城。”
林悦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一个被烧焦的笔记本。这是她从理发店废墟里抢救出来的，封面已经被烧得卷了边，但里面的字迹还能看清 —— 是母亲的染剂配方本。她快速翻到 “暖玉膏” 那页，上面除了基础配方，还有一行母亲手写的小字：“落雪城的暖玉需用温泉水浸泡三小时，方能引出其中阳气，对付冰染术要加三钱锁灵花粉。”
“锁灵花粉？” 苏慕言挑眉，“那是雨林才有的东西，你母亲怎么会……” 他突然顿住，眼睛亮了起来，“难道你父母去过落雪城？”
林悦继续往下翻，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折叠的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落雪城的位置，旁边标着个小小的 “泉” 字，旁边还画了朵简笔画的木槿花。
“这是温泉的位置。” 苏慕言放大地图，“有温泉水，暖玉的效果能提升两倍。” 他调出染剂舱的储备清单，“我们现在的暖玉膏里没有锁灵花粉，但可以用同心草代替，效果虽然差一点，但应急足够了。”
林悦看着清单上的 “同心草”，突然想起小时候在院子里种过这种草，母亲说这草要两棵长在一起才会开花，象征着 “同行者的力量”。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我想试试调配暖玉膏。”
苏慕言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操作台的第二格抽屉里有基础工具。”
林悦拉开抽屉时，差点被里面的整齐惊到 —— 桃木的调色盘、银制的量勺、刻着刻度的琉璃碗，每一样都擦得干干净净，碗底还刻着小小的 “婉” 字。她拿起量勺时，突然发现勺柄上缠着圈细细的红绳，和母亲扎头发的红绳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你母亲的常用工具。” 苏慕言看着她的动作，“她总说，顺手的工具能让染剂更有温度。就像给老街坊剪头发，用惯了的那把剪刀，剪出来的头发都带着熟悉的弧度。”
林悦按照配方本上的步骤开始调配。先将暖玉粉末倒进琉璃碗，用温泉水慢慢搅拌，粉色的粉末遇水后立刻化开，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接着加入同心草汁，她的指尖刚碰到草汁，碗里的液体突然泛起金色的涟漪 —— 手腕内侧的光点又开始发烫，暖灵芯的光芒也随之变亮。
“这是染灵心在和染剂共鸣。” 苏慕言的声音里带着惊喜，“说明你很有天赋。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第一次调染剂就和材料产生了共鸣，我师父总说，这是老天爷赏饭吃。”
林悦的心跳得飞快。当她把最后一味药材加入碗中时，整个操作台突然亮起柔和的金光，暖灵芯顶端的玉坠与她颈间的吊坠同时发出轻鸣，快发光屏上的进度条悄然爬到了 15%，旁边弹出一行新的提示：“暖玉膏纯度 92%，对冰染术破解率提升至 75%。”
“比我调配的还高。” 苏慕言笑着竖起大拇指，“你母亲要是看到了，肯定很骄傲。她总说，你从小就对染剂有股天生的亲近劲儿，抓周的时候，别的孩子抢金镯子，你偏偏抱着她的染剂勺不放。”
林悦将调配好的暖玉膏倒进染剂舱时，窗外的雪已经小了很多。天边露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阳光透过雪云洒下来，在雪地上映出七彩的光斑。她对着梳妆镜理了理鬓发，镜中的自己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比离开清平镇时坚定了许多。
就在这时，镜中突然浮出母亲的虚影。母亲穿着熟悉的白大褂，正对着她微笑，嘴唇翕动间，声音清晰地传进她的脑海：“悦儿，记住，快发的初心不是赚钱，是让每个灵魂都能体面地发光。哪怕只是给流浪汉剪剪头发，给生病的老人染染白发，只要能让他们觉得‘自己还像回事’，这活儿就值当。”
话音落下的瞬间，暖灵芯轻轻颤动，快发光屏上的进度条又往上跳了 1%。林悦看着镜中母亲的虚影慢慢消散，握紧了手中的桃木梳，梳齿间的金芒似乎又亮了几分。
苏慕言已经把房车切换到自动驾驶模式，正往染剂枪里灌注新调配的暖玉膏。粉色的膏体在枪管里缓缓流动，像一条小小的粉色溪流。“准备好第一单救援了吗？” 他侧过头，眼里带着一丝期待，“落雪城的冰雕，已经等了整整七天了。”
林悦点点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暖灵芯的跳动渐渐同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身体里涌动。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在理发店里帮忙的小女孩。
她是快发修士林悦，是落雪城冰雕们唯一的希望。
房车继续在风雪中前行，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像是在为他们加油鼓劲。林悦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雪景，心里想起母亲配方本扉页上的那句话：“染剂会褪色，头发会变长，但人心里那份对‘体面’的渴望，永远都在。”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救出落雪城的人，找到父母的下落，让快发的初心在这个寒冷的世界里，继续发光。
驶离清平镇地界时，林悦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那香气混着檀木的醇厚和蜂蜜的清甜，从操作台下方的抽屉里飘出来，她拉开抽屉，发现里面藏着一个小小的铜罐，罐子上刻着朵木槿花，正是母亲用来装檀木染发膏的罐子。
“你母亲的私藏。” 苏慕言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总说这味道能让人安心，特意在房车的抽屉里留了暗格存放。上次我跟她通联，她说‘悦儿这孩子心思重，闻着这味儿能睡得踏实点’。”
林悦打开铜罐时，里面的染发膏还很柔软，显然是母亲失踪前刚调的。她用指尖蘸了一点，膏体在指腹间细腻地化开，带着微微的暖意。记忆突然涌上来 —— 小时候，她总爱趴在母亲的操作台边，看母亲用檀木屑和蜂蜜调配染发膏，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母亲的发梢上，和染发膏的颜色一模一样。母亲会舀一勺染剂，小心翼翼地抹在她的发梢：“等我们悦儿长大了，就给她染最漂亮的颜色，让她走到哪儿都闪闪发光。”
“檀木染发膏是基础款，没有灵力加成，却最养头发。” 苏慕言递过来一张配方卡，“你母亲说，快发不能忘了本，就算是普通人，也该用到好的染剂。她常去养老院给老人免费染发，带的就是这种膏体，说‘老人家不图花里胡哨，就图个舒服自在’。”
林悦把配方卡夹进母亲的笔记本时，发现笔记本的夹层里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她大概五岁，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举着一把迷你桃木梳，正在给一个假人模特 “染发”，母亲蹲在她旁边，手里拿着相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照片背面写着：“悦儿第一次尝试染灵术，虽然把假人染成了彩虹色，但天赋不错。记住，染坏了不可怕，不敢尝试才可惜。”
“你从小就对染剂很敏感。” 苏慕言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看过你母亲的日记，说你三岁的时候，就能分辨出二十种不同的草木香气。有次她调错了染剂配方，你凑过去闻了闻，皱着眉头说‘妈妈，这个叶子不开心’，后来才发现她用的艾草是受过污染的。” 他调出一个音频文件，“这是你母亲留下的语音笔记，或许对你有帮助。”
音频里的声音有些模糊，带着电流的沙沙声，但母亲的温柔依旧清晰可辨：“染灵术的关键不是灵力有多强，是能不能听懂草木的语言。暖玉喜温，寒梅耐寒，每种材料都有自己的性子，顺着它们来，染剂才能活起来。就像给人剪头发，得顺着发质来，硬扯是会伤着人的……”
林悦听得入神，直到苏慕言提醒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内侧的光点已经亮成了一团小小的光球。快发光屏上的进度条悄然爬到了 18%，旁边弹出一行新的提示：“解锁技能‘草木语?初阶’，可与基础染材产生共鸣。”
“这是好事。” 苏慕言递给她一个小小的采集盒，“落雪城的暖玉需要新鲜的温泉水，你可以试试用这个技能感应一下。”
林悦接过采集盒时，盒盖内侧的感应区突然亮起，暖玉膏的配方自动投影在空气中，每个材料旁边都多了个小小的波动图标 —— 暖玉的图标是稳定的波浪线，温泉水的是跳跃的脉冲，同心草的则是柔和的曲线。
“这是材料分析仪，能帮你判断材料的活性。” 苏慕言指了指同心草的图标，“你看，这株同心草的活性只有 60%，我们得找更新鲜的。” 他调出房车的储备清单，“后面的储物格里有备用的同心草，是昨天刚从总部调过来的。”
林悦去储物格拿同心草时，意外发现了一个上锁的箱子。箱子的锁是朵木槿花的形状，她试着把颈间的吊坠贴上去，锁 “咔哒” 一声开了 —— 箱子里装着一套全新的快发修士制服，还有一个绣着云纹的布袋，布袋里装着十二支不同材质的梳子，从桃木到牛角，每一把都打磨得光滑如玉。
“这是快发修士的标准装备。” 苏慕言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十二把梳子对应十二种基础染灵术，等你熟练了，就能用它们调配出更复杂的染剂。你母亲当年就是凭着这十二把梳子，破解了西南地区的‘霉发咒’，救了整整一个村子的人。” 他拿起那把牛角梳，“比如这把，适合处理被邪咒侵蚀的发丝，能护住人的神魂。当年有个孩子被暗影教下了‘噬魂丝’，头发大把脱落，你母亲就是用这把梳子，一点点把邪丝梳出来的。”
林悦抚摸着梳子上的纹路，突然想起母亲说过，好的梳子能 “梳走烦恼，留下暖意”。她拿起那把桃木梳，梳齿间的金芒比之前更亮了，显然是感应到了她的情绪。
“试试用清尘梳梳一下头发？” 苏慕言建议道，“初阶技能虽然简单，但能帮你驱散身上的浊气。”
林悦拿起清尘梳时，梳齿刚碰到发梢，就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发丝往下走，三天来积压的疲惫和焦虑仿佛都被梳走了。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的脸色红润了许多，眼神也更亮了。
“这就是染灵术的治愈力。” 苏慕言的声音里带着欣慰，“不只是头发，连带着人的精神都能被滋养。你母亲总说，最好的染剂是‘用心’，最好的梳子是‘在意’，只要心里装着别人，手艺自然差不了。” 他看了眼时间，“该准备午饭了，房车的厨房在后面，食材都是灵能保鲜的，很新鲜。”
厨房的设计和林悦家的很像，只是多了很多智能设备。林悦打开冰箱时，差点被里面的整齐惊到 —— 蔬菜按颜色分类，肉类用真空袋包装好，连鸡蛋都码得像列队的士兵。冰箱门上的显示屏还标注着每种食材的灵力含量，绿色的数字代表 “适合调和染剂”。
“你母亲有强迫症，连冰箱都要整理得一丝不苟。” 苏慕言笑着打开一个保鲜盒，“这是她做的牛肉酱，说配面条吃最好。她知道你不爱吃太辣，特意少放了辣椒，还加了点蜂蜜提鲜。”
林悦煮面条时，发现锅具也是智能的，能自动控制火候和时间。她看着面条在锅里翻滚，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说 “煮面条和调染剂一样，火候差一点，味道就差远了”。那时候，父亲总在旁边打趣，说 “我们家婉婉把什么都能和染剂扯上关系”，母亲就会笑着回怼：“你懂什么，过日子和调染剂一样，都得慢慢来，急不得。”
“尝尝？” 苏慕言递过来一双筷子。面条上淋着红褐色的牛肉酱，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厨房。林悦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眼眶突然发热 —— 和母亲做的一模一样，带着微微的辣，却又不会抢了牛肉的香。
“你母亲特意教过厨房 AI 她的菜谱。” 苏慕言的声音很轻，“她说万一她不在你身边，至少让你能吃到熟悉的味道。”
林悦低下头，假装吃面，眼泪却忍不住掉进了碗里。她突然明白，父母留下的不只是一辆房车和一堆配方，是无处不在的爱和守护。就像这碗面条，简单却温暖，带着家的味道，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这份踏实。
饭后，林悦靠在座椅上翻看母亲的笔记本，很快就被里面的一个小故事吸引了。故事讲的是母亲第一次去落雪城的经历，说那里的人冬天都爱用暖玉做发饰，既能保暖，又能让头发保持光泽。有个老匠人告诉她，落雪城的暖玉是有记忆的，能记住佩戴者的温度，“就像人心，你对它好，它就对你暖”。
“落雪城的暖玉确实很特别。” 苏慕言凑过来看了一眼，“我师父说，那里的暖玉矿脉和灵脉是连在一起的，所以才有驱散寒气的效果。很多年前，那里的人头发总爱结霜，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是你母亲带着暖玉膏过去，免费给人染发护养，才慢慢好起来的。” 他顿了顿，突然调出落雪城的地质图，“你看，温泉就在暖玉矿脉的上方，这也是为什么温泉水适合调和暖玉膏。”
林悦的目光落在地质图的一个红点上，那里标注着 “落雪城快发驿站旧址”。她想起母亲的笔记本里提过，每个快发驿站都有一个秘密仓库，存放着应对当地诅咒的特殊染剂。
“我们可以去驿站看看。” 苏慕言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或许能找到你父母留下的东西。” 他调出驿站的内部结构图，“仓库的钥匙和暖灵芯是通用的，你的吊坠应该能打开。”
林悦的心跳突然加速。她仿佛能想象到，推开驿站仓库门的瞬间，或许能看到父母留下的染剂配方，甚至可能有他们的最新消息 —— 他们是不是也遇到了冰染术？是不是也在想办法破解？是不是…… 还在等着她去找他们？
“别太急。” 苏慕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还有一天的路程，足够你准备好。你母亲常说，做快发修士，心要稳，手要准，越是急着救人，越要沉得住气。” 他调出染剂舱的控制面板，“要不要再试试调配暖玉膏？这次用新鲜的同心草。”
林悦点点头，重新站到操作台边。这一次，她的动作明显熟练了许多。当新鲜的同心草加入琉璃碗时，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指尖流进碗里，暖玉膏的颜色变得更加鲜亮，金色的颗粒在膏体里欢快地跳跃，像一群小小的萤火虫。
“活性提升到 95% 了。” 苏慕言的声音里带着惊喜，“比刚才的效果好太多。你看，这就是‘用心’的力量，材料能感受到你的在意。” 他看着林悦手腕内侧的光点，“你的染灵心在成长，这是好事。等解开落雪城的冰染术，你的共鸣度肯定能提升不少。”
林悦看着自己调配的暖玉膏，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好的染剂里，能看到调染人的心意。” 她想，等救出落雪城的人，一定要告诉他们，这暖玉膏里，有一个女儿对父母的思念，还有一份不会被辜负的初心。
房车继续在雪地里前行，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悦靠在窗边，看着雪花在路灯下跳舞，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知道，前路一定有很多困难，但只要暖灵芯还在跳动，只要母亲的话还在耳边，她就不会害怕。
因为她是快发修士林悦，是带着父母的爱和期望，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
深夜的房车格外安静，只有暖灵芯的微光在操作台上方跳动，像一颗不会熄灭的星星。林悦辗转难眠，索性爬起来坐在操作台边，指尖轻轻拂过暖灵芯的晶石表面 —— 里面的金光流动得越来越顺畅，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
“睡不着？” 苏慕言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他不知何时醒了，正盯着前方的路况，“前面五十公里有个快发临时驿站，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整一下。”
驿站比林悦想象的要大，像是一个小型的四合院，院子里的老槐树上挂着个褪色的招牌，上面写着 “快发落雪城分部”。苏慕言用房车的灵能钥匙打开门时，灰尘在月光下跳着舞，院子中央的石桌上，还放着一套没来得及收拾的染剂工具。
“看来这里的修士撤离得很匆忙。” 苏慕言拿起石桌上的配方单，上面的字迹被茶水洇了一半，但 “冰染术” 三个字依旧清晰，“他们当时正在研究破解方法。”
林悦的目光被石桌旁的脚印吸引。那些脚印很大，像是男人留下的，其中几个脚印的边缘带着淡淡的黑气，显然是被暗影教的人污染过。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清尘梳，梳齿间的金芒突然亮了亮，像是在发出警告。
“小心点，这里可能还有噬魂丝。” 苏慕言拿出探测仪，仪器上的指针疯狂转动，“东边的厢房有残留的暗影能量。”
厢房里的景象让林悦倒吸一口凉气 —— 墙上挂着的快发修士制服被撕成了碎片，地上散落着几本染剂配方，最角落里的染剂舱被砸得粉碎，粉色的暖玉膏溅得到处都是，在月光下像一滩凝固的血。
“他们应该是被突袭了。” 苏慕言捡起一块染剂舱的碎片，“但看现场，他们成功销毁了重要的资料，暗影教什么都没得到。” 他顿了顿，突然指着墙角的暗格，“那里有东西。”
林悦打开暗格时，发现里面藏着一个小小的铁盒。盒子里装着一卷竹简，上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开头的 “冰染术解咒方” 几个字力透纸背，显然是紧急情况下写的。
“是落雪城分部的长老写的。” 苏慕言认出了竹简末尾的印章，“他是你母亲的师兄，最擅长破解诅咒类的邪术。当年你母亲能研制出暖玉膏，多亏了他提供的落雪城灵脉数据。”
林悦仔细阅读竹简上的内容，越看心越沉 —— 冰染术的咒纹会随着时间加深，被冻住的人灵力流失越多，咒纹就越顽固，普通的暖玉膏只能化解初期的冰冻，对超过七天的冰雕效果甚微。竹简的最后写着：“需以至阳之物为引，方能力透咒纹，唤醒神魂…… 阳火石，地脉藏，暖灵引，方可得。”
“阳火石！” 苏慕言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才是关键！有了它，暖玉膏的效果能提升十倍！” 他调出落雪城的地质图，“地脉深处…… 应该在温泉的正下方。”
林悦的手腕内侧的光点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快发光屏上的灵脉地图突然解锁了一部分，落雪城的温泉位置闪烁着强烈的红光，旁边标注着 “阳火石矿脉”。
“暖灵芯感应到了阳火石的存在。” 苏慕言看着跳动的光点，“你的血脉共鸣度应该快到 20% 了，再提升一点，就能解锁完整的矿脉地图。”
就在这时，驿站的大门突然被风吹开，一股刺骨的寒气灌了进来。林悦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只见院子里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脚印，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厢房门口，边缘带着和厢房里一样的黑气。
“暗影教的人来过。” 苏慕言握紧了腰间的桃木剑，“但他们没进来，好像在忌惮什么。” 他指了指厢房门口的门槛，那里刻着一道浅浅的云纹，“是快发的守护咒，能挡住低阶的暗影能量。这咒纹需要用修士的精血加持，看来这里的长老为了守住秘密，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林悦突然想起母亲的语音笔记里说过，守护咒的力量来自施咒者的信念，信念越强，咒纹越稳固。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门槛上的云纹，突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流 —— 那是无数快发修士的信念凝聚而成的力量，是 “又好又快又实惠” 的承诺，是 “让每个灵魂体面发光” 的坚持。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苏慕言将竹简收好，“暗影教可能就在附近。” 他检查了一下房车的防御系统，“灵能护盾已经激活，他们暂时攻不进来。”
回到房车后，林悦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坐在操作台边，看着暖灵芯里流动的金光，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落雪城的冰雕们在等她，父母的下落需要她去寻找，暗影教的阴谋需要她去阻止…… 但她并不觉得孤单。母亲的配方本在身边，父亲的房车在脚下，苏慕言的支持在身旁，还有那些素未谋面却坚守信念的快发修士，都在陪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母亲的配方本，开始认真研究阳火石的特性。“阳火石性烈，需以寒泉之水调和，方能融入暖玉膏，不至灼伤被冻之人……” 林悦轻声念着，指尖在配方上轻轻点动，“寒泉之水…… 落雪城的温泉是热的，哪里有寒泉？”
苏慕言突然调出一张隐藏的地图：“你父母在落雪城的温泉下面发现了一条暗河，河水是万年寒冰融成的，性质极寒，正好可以中和阳火石的烈性。” 他顿了顿，“这地图是加密的，只有暖灵芯的持有者才能看到，看来你父母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们总说，凡事多留一手，不是不信任人，是不能辜负那些等着你的人。”
林悦看着地图上温泉与暗河的连接点，突然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他们留下的不只是线索，是一条条通往希望的路，只要她足够细心，足够勇敢，就能找到解开所有难题的钥匙。就像母亲常说的：“快发的‘快’，不是图省事，是把功夫下在前面，让需要的人能及时得到帮助。”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房车终于驶入了落雪城的地界。林悦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冰雕，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清尘梳和染剂枪。暖灵芯在她的掌心轻轻跳动，像在为她加油鼓劲，手腕内侧的光点与她的心跳完美同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有父母的，有快发修士的，还有那些被冻在冰里的灵魂的。
“准备好了吗？” 苏慕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也带着一丝期待。
林悦点点头，目光坚定：“准备好了。”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从现在才开始，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父母的爱，有苏慕言的帮助，有暖灵芯的指引，还有那些等待被拯救的灵魂，都在陪着她一起前行。
快发的初心，会在这场冰雪里，绽放出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