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在隔壁县,江白丁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了。
刚进家门,中年男人的叫骂声伴随着砸门的声音就从最深处的柴房里一同传出来。
“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赶紧把老子放出来,不然有你那个婊子娘好受的!江白丁,你个不敬长辈的畜生!你……”
江白丁双拳紧握,恨不得现在就把人砍死。
他强压着怒气在心里不断的说服自己:谢姑娘说的对,为了这么一个人渣搭上自己不值当。
如此想着,他才走上前将柴房的门打开。
柴房内。
中年男子被反绑在柱子上,他的头发散乱,眼角被砸出大片淤青,额头上有一道大口子,鲜血已经干涸形成血痂。
那样子,好不狼狈。
一见他进来,江二叔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怒气冲冲的骂道:“狗娘养的,还不快给老子松绑,老子要是出了事情你爷奶可饶不了你!”
江白丁没说话,走到他面前低头俯视着他,那双黝黑的眸底恨意翻涌,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冲上来给自己两刀。
江二叔看的心底发怵,叫骂声越来越小,却见眼前之人突然讨好似的笑起来。
“侄子早上喝多了酒,二叔可别和我一般见识。”
江白丁边说边上前给人松绑。
见状,江二叔刚刚熄灭一点的嚣张气焰再一次燃起来了。
反手就是一拳,将人打到在地:“你不是很能耐吗?不是叫嚣着要杀了我吗?嗯?”
他连续给了好几脚才觉得解气,这才拎着江白丁的脖领将人拽起来。
“卖画的银子呢?赶紧给老子拿出来!”
五十两银子呢,这是是笔巨银!
江二叔的眼底浮现出贪婪分目光。
若不是柳氏书肆的掌柜派人到他家送信,这笔银子怕是全都让这小崽子独吞了!
即便被打了,江白丁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笑嘻嘻地说着狠厉的话:“给你可以,你先把我娘交出来,不然我就是死也不给你。我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银子在哪儿!”
江二叔迟疑了一下,估摸着江白丁也翻不出花来,最终还是同意了。
江白丁的母亲郑氏就被关在自己家的地窖里,他拽着人回了自己家,随后将郑氏从地窖里拖出来。
江白丁这才见到了两日未见的母亲。
“娘。”一见面,江白丁就忍不住抱着郑氏痛哭起来。
郑氏的状态很不好,地窖阴冷,她本就因为腿疾染了重病,如今再加上两日没进食,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她的眼神有些呆滞,看着江白丁努了努嘴想要开口说话,却因为身体虚弱连声音都发不出。
“娘,我这就带你找大夫!”
江白丁身体止不住的打颤,抱起郑氏就准备往外走,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江二叔堵在他身前冷笑道:“等等,我答应让你们走了吗?”
后方的屋子,听见动静的江家老两口和江二叔的妻子刘氏也披着衣服出来。
见他怀里抱着郑氏,江老爷子皱着眉呵斥道:“敬轩,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人放下,是还嫌咱们老江家不够丢人?”
江白丁,字敬轩。
是他当年成了秀才时先生给取的,取这字是希望他往后为下谦逊,为上恭谨。
只可惜继父死后,江家人找上门,江白丁再也没有心思静心读书了,自然也就辜负了先生的一番期许。
江白丁面露乞求之色,又将姿态放得极低,哀求道:“二叔,好歹家人一场,求您放我出去,让我为母亲寻个大夫吧。”
“家人?你娘这个婊子早就带着你改嫁了!现在在这和老子装什么一家人。一句家人就想把答应我的事情给糊弄了?别废话,银子呢?”
一听见银子两个字,屋门口原本一脸困倦的刘氏一个激灵,飞快地走过来站到江二叔身边,眉毛一横,伸出手讨要道:“就是,小兔崽子,赶紧把欠我家的银子还回来!”
那理直气壮地神态语气,倒真让人觉得江白丁是个欠钱不还的无赖。
江白丁都快要被这夫妻二人不要脸地劲儿给气笑了。
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挂住脸上地笑容:“银子当然有,不瞒二叔,其实这次卖画卖了两千两,只要二叔让我带着娘找大夫,这两千两银子我一分钱都不要,全都孝敬给二叔!”
两千两银子?!
江家一家子庄家汉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
在场包括江老爷子夫妇在内的四个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江二叔咽了口唾沫,心里还是有些不信:“你该不会是为了给你娘治病故意骗我们的吧?”
江白丁咬牙,从怀里掏出两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扔到他脚下,冷笑道:“二叔这回相信了吧?还不赶紧让开!”
刘氏眼疾手快,率先捡起银票,确定是真的之后,笑得眼睛都没了,连忙让开路:“快去快去,你这孩子,你二叔不过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别当真。你年纪还小,一个人去医馆我也不放心,就让你二叔陪着你去。”
她说完,赶紧冲着江二叔使了个眼色。
只可惜江二叔的注意力全都被这两张银票给吸引了,压根没看见刘氏使的眼色。
江白丁趁他们的注意力被银票吸引的功夫,连忙抱着自己的母亲跑出了院子。
出了门后,他抱着郑氏一路向医馆跑去。
在路过一个漆黑的小巷子时,一张纸条像是在不经意之间掉在了地上。
江白丁像是没有察觉一样,脚步没有停顿,继续跑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头,一个老乞丐从巷子里走出来,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揣进怀里,随后朝着与他相反的地方走去。
...
江白丁是在第二天下午回的江家,刚到家走到家门口,就被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刘氏给扯住了。
对方上来就扯住他的胳膊,哭着喊道:“敬轩,快去救救你二叔吧!他快要被人给打死了!”
什么?
江白丁茫然,快要打死?
他这在外面拖了接近一天才回家,这家伙居然还没被打死?
不过戏还没唱完,他当然不能在这时候漏了馅,一边被刘氏拽着走,一边担忧地问道:“婶子,二叔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