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眉峰一蹙,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张锐轩,方才被岔开的疑虑此刻像火星子般重新燃了起来。
朱厚照猛地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你这话不对味。方才还说要给皇庄减租,一听朕说六斗就改口,这里头定有说法!”
张锐轩心里怦怦的乱跳,要不要这么敏感,朱家人真的是天生权谋高手。这也太难了吧!
朱厚照忽然抬眼问道:“朕问你,寿宁侯府的田产是多少?小心回答,欺君之罪可不是好玩的。”朱厚照眼睛里面带着一丝精明的亮光。
张锐轩的父亲就是朱厚照的舅父,其田产遍布京畿,朱厚照再清楚不过。
张锐轩有些后悔了,要是时光能倒流,在穿越一次,绝对不浪了。
张锐轩开口解释道:“这个臣实在是不知道,陛下也知道,臣不怎么管理这些田产的事,都是在管理那些工坊,陛下臣建议修一条从延安到西安的输油管道,这样延安的油田的灯油和拖拉机的燃油就可以沿黄河汇通天下。”
张锐轩决定用别的事情先糊弄过去再说,大明的太监也是不容易,关键是太监在里面的利益也是很大的。
朱厚照见此情形更加知道里面有猫腻了,响声刺耳:“说!寿宁侯府每亩收多少?别跟朕打马虎眼!”
“这……”张锐轩喉头滚动,知道瞒不过去,硬着头皮低声道:“陛下,这些庄头太监也不容易呀!他们也是要养家的,养老的。”
朱厚照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拍了下案几,笑声里满是嘲弄:“哈!你说什么?太监养家?”
朱厚照眯起眼,手指在御座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如炬地盯着张锐轩:“张锐轩,你当朕是三岁孩童不成?太监净身入宫,无儿无女,哪来的家要养?”
“那太监不得有父母兄弟,大明制度,太监老了就放出去不管不顾,他们自然会上下拿一点!”张锐轩再次感到大明老百姓还真是难活命,也就难怪手里有点权力就死命的压榨。
“那不是有俸银吗?”朱厚照觉得既然朝廷给了俸银就得好好干活。
“这个俸银其实是不怎么够的!”张锐轩小声的说道!后世雍正计算一个知县最低一年都需要450两才能体面过活,富裕县需要2000两,大明就是内阁辅臣也就1200两,太监就更少了。
张锐轩想了想:“不如建立一个养老制度,每年拿出皇庄的二成收入作为老年太监的退休金,所有年老没有犯事的太监都可以平分这笔钱,然后让他们去查账。
这样一来,他们为了自己的收入……。”
朱厚照的手指停在扶手上,眼中的嘲弄渐渐褪去,换上了几分深思。
朱厚照沉默片刻,指尖在案几上轻轻点了点:“让老太监查账?你这主意倒有几分意思。”
“他们自己要拿退休金,自然会盯着那些庄头有没有中饱私囊,毕竟皇庄收入多一分,他们的钱袋子就鼓一分。”
张锐轩见他神色松动,赶紧趁热打铁道,“而且老太监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谁手里干净谁手脚不干净,他们心里门儿清,查起来比外臣更能摸到根儿。”
朱厚照眉峰微挑,忽然笑了:“你倒会算计。用他们自己的钱袋子拴住他们的腿,让他们替朕盯着那些蛀虫?”
朱厚照站起身,踱了两步,目光扫过殿外,“不过……皇庄二成收入可不是小数目。你就不怕他们为了多拿银子,反倒变本加厉盘剥佃户?”
“一成也行,都是陛下体恤老人!”张锐轩连忙接话,“退休金按皇庄实际收入算,但得先定下租子上限,谁敢多收一文,查出来不仅扣他的钱,还得重罚。
这样一来,他们既想多拿退休金,就得先保证皇庄收入干净,佃户能活下去,田才能种得好不是?”
朱厚照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眼神里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些探究:“你这脑子,倒比你那只知占地的老子活络。”
朱厚照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事……朕记下了。你先把输油管道的章程写出来,至于养老的事,朕让司礼监的人合计合计。”
张锐轩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后退,只能如此,也不知道这些太监最后是感激自己还是记恨自己,不过也无所谓了。
张锐轩已经借住天津捕捞远洋公司在库叶岛建立一个秘密基地,实在不行就出海去库叶岛避难了。
大黑河,才宽的一万军队已经就位了,将大黑河的几个渡口都控制了,夜不收将方圆几十公里都布控起来了。
超远射程的弓弩成为了鞑靼侦察的噩梦,这种上弦快,射击又无声无息的弓弩绞杀着巴图孟克在草原上眼睛。
汪直也接到才宽消息,心中大喜,心里想着,憋屈了好多天,终于可以厮杀一场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了。
就让这些蛮子为先帝的安陵再添上一笔吧!
十一月二十五日
汪直按着腰间的佩刀,站在临时搭建的帅帐中央,目光扫过帐内一众披甲带刃的将领,声音掷地有声:“都给老子听好了!才尚书带一万弟兄在大黑河把口子扎死了,鞑靼人的退路断了!这些天被他们在城外骂了这么久,弟兄们的也该收收利息了!”
汪直猛地一拍案上的舆图,手指重重戳在标注着敌军主力的位置:“巴图孟克以为咱们不敢跟他硬碰硬?错了!明天就让他知道,大明朝的刀枪不是吃素的!”
“左路的周参将,你带三千兵绕到侧翼,卯时三刻准时发难,把他们的阵型搅乱!
中路的王总兵,你亲率主力正面冲击,记住,要快!要狠!别给他们喘口气的功夫!”
汪直的声音陡然拔高,“至于右路——”看向最年轻的一位将领,“仇游击,就交给你了,三路大军注意枪炮配合。”
帐内鸦雀无声,众将脸上都烧起一股狠劲。
汪直拔出佩刀,刀刃在烛火下闪着寒光:“先帝爷在天看着呢!今天这一仗,不光要赢,还要打出大明的威风!破了敌阵,斩了敌首,老子亲自为你们请功!都敢不敢跟老子冲?”
“敢!”众将领齐声大喝,震得帐顶落下来几片灰尘。
汪直收刀入鞘,嘴角勾起一抹厉色:“好!各回营整兵,卯时出兵!不破敌,谁也别想回帐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