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利落地解开了周卫民身上的绳索,但嘴里的抹布依旧塞着。
“自己滚到墙角去。”她声音冰冷。
周卫民如蒙大赦,用尽残存力气,像条虫子一样艰难蛄蛹向墙角,蜷缩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有身体偶尔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
如意不再看他,转身走到桌边倒水喝。
她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
接下来,这个被彻底驯服的傀儡,将是她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乃至复仇的第一步棋子。
她喝着水,脑中思绪飞转。
经济来源、信息渠道、身体调养、以及最终对付何家的长远计划,都需要周卫民这个“挡箭牌”和“工具人”来配合完成。
明天,就可以开始一步步实施。
她走到蜷缩的周卫民面前,扯掉他嘴里的抹布。
周卫民大口喘气,眼神恐惧。
“听着,”如意声音不容置疑,“你的命,在我手里。想活,就按我说的做。”
她下达了三条命令:上交经济权、汇报厂里信息、服从外出差遣。
周卫民拼命点头,嘶哑着保证:“懂……懂了……都听你的……”
“很好。”如意站起身,“睡觉。明天有事做。”
她回到床边躺下,需要休息以应对明天。
墙角,周卫民在恐惧和绝望中蜷缩,泪水无声滑落,彻底认命。
夜色深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临近十五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两道拉长的、扭曲的影子。
一道放松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一道蜷缩在墙角,如同被遗弃的破布娃娃,只有偶尔不受控制的抽搐证明他还活着。
这情形,与如意没来的两天前何其相似!
只是,角色已然彻底颠倒!
两天前,是周卫民趾高气昂地躺在床上,打着酒嗝,对蜷缩在冰冷地面、遍体鳞伤的林锦绣非打即骂,肆意凌辱。
他掌控着她的生死,她的自由,她的一切。
她是他的囚徒,是他的出气筒,是他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
而如今,位置调换。
如意平静地躺在床上,养精蓄锐,谋划着未来。
而曾经不可一世的周卫民,却像条丧家之犬般瑟缩在墙角,连呼吸都带着恐惧,生死荣辱皆系于他人一念之间。
他成了那个被捆绑、被恐吓、被绝对掌控的囚徒。
这何尝不是一种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周卫民当初依仗着体力和社会身份的优势,对孤立无援的林锦绣极尽欺压之能事,以为可以永远将她踩在脚下。
他贪婪、暴戾、忘恩负义,将林家的恩情践踏在地,甚至勾结外人构陷岳家,可谓坏事做尽。
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落入比林锦绣当初凄惨百倍的境地?
而施加这一切的,正是他曾经视若草芥的妻子!
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人,真的不能把事情做绝,把坏事做尽。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当一个人失去了最基本的良知和底线,肆无忌惮地伤害他人时,或许冥冥之中,就已经为自己埋下了毁灭的种子。
周卫民如今的遭遇,正是他往日种下的恶因,结出的苦果。
如意在黑暗中睁着眼,她能听到墙角那小心翼翼的、可以拖长了呼吸的无声抽泣。
但她心中并无多少快意,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和嘲讽。
周卫民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而她,不过是替天行道,拿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掌控权,并为懦弱的原主讨回一点利息罢了。
这颠倒的境遇,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人性的丑恶与命运的无常。
它无声地警示着:权势、暴力或许能逞一时之快,但唯有心存敬畏、持身以正,方能长久。
可惜,这个道理,周卫民明白得太晚了。
想到周卫民现在的下场,一丝不易察觉的警醒,悄然浸入她的思绪。
她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似乎过于依赖和习惯于暴力手段了。
从最初的奋起反抗,到后来的武力压制,再到今夜精心设计的、结合了心理和生理双重折磨的“驯服”……
每一步,她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直接、最狠厉的方式。
这固然是形势所迫,是为了生存和自保的无奈之举,也确实是短时间内控制局面的最有效手段。
但……这真的是长久之计吗?
如意微微蹙眉。
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她深知暴力固然是权力的基石,是震慑宵小的利器,但这绝非治国安邦、掌控全局的唯一途径,甚至不是最高明的手段。
纯粹的暴力统治,往往伴随着高昂的代价和潜在的反噬。
它能让人恐惧,却难以让人真正臣服;它能摧毁旧的秩序,却未必能建立新的、稳固的秩序。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法制初步建立、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政治风向敏感多变的特殊环境里。
一味依靠暴力,风险极大。
周卫民固然是个小人,可以暂时用恐惧控制。
但他毕竟是个有社会关系的活人,不是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
逼得太紧,狗急跳墙;手段过于酷烈,一旦泄露蛛丝马迹,后果不堪设想。
邻居们的沉默,是基于对周卫民的厌恶和明哲保身,并非真正的盲聋哑。
若动静太大,难保不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更重要的是,她的目标不仅仅是控制一个周卫民。
她要在这个时代立足,要调理好这具破败的身体,要寻找机会为原主和自己讨回公道,甚至可能要与何家那样的势力周旋。
这些,都不是单靠暴力就能解决的。
“看来,是这具身体的虚弱和初来乍到的不安全感,让我有些急躁了。” 如意在心中冷静地剖析自己。
原主长期被虐待的绝望情绪,似乎也在潜意识里影响了她,让她对“力量”和“控制”产生了过度的渴望,从而选择了最熟悉却也最显粗暴的方式。
她需要调整策略。
暴力,可以作为好用的威慑和保底的手段,但不能成为她唯一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