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八点,市立医院特别监护病房。
谢浩然被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手腕上还铐着警用手铐。他看起来比昨天苍老了十岁,垫肩西装换成了病号服,矮小的身躯几乎淹没在被单里。
病房外站着两名省纪委的警卫,还有王斌带领的两名刑警。
秦江出示证件后进入病房。谢浩然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秦江时,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变成嘲讽。
“秦大主任,”他声音嘶哑,“来看我笑话?”
秦江拉过椅子坐下:“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市政府就会正式起诉你。”
谢浩然冷笑:“凭那些伪造的证据?”
“两千万贿赂,十二种未达标药品,五条人命。”秦江一字一顿,“这些够判你几次死刑?”
谢浩然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些药是...”
“是什么?”秦江紧盯着他。
谢浩然猛地闭嘴,脸色变得惨白:“我要见律师。”
“见律师可以,先告诉我特殊项目是什么。”秦江压低声音,“那五百万去哪了?”
谢浩然瞳孔骤然收缩,随即闭上眼睛装睡。
秦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起身离开。在门口,他嘱咐王斌:“看好他,我怀疑有人会来灭口。”
王斌点头:“放心,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走出医院,秦江的手机响了。是孙乔安。
“查到了,”她声音急促,“谢浩然的医疗记录显示,他每个月都会去一家私人诊所注射特殊药物,账单由一家空壳公司支付。”
秦江心跳加速:“什么药物?”
“记录上只写着特殊项目药剂,但我黑进了诊所电脑,”孙乔安停顿了一下,“是实验型生长激素,尚未获得药监局批准的那种。”
秦江握紧手机:“果然如此。谢浩然用审批权交换违禁药物,那些制药公司把他当成了人体试验品...”
“还有更劲爆的,”孙乔安压低声音,“那家空壳公司的注册邮箱,用的是陆瑾瑜的生日做密码。”
秦江如遭雷击,站在医院门口一动不动。
“秦江?你还在听吗?”
“在听。”秦江声音干涩,“把证据发到我加密邮箱,不要告诉任何人。”
挂断电话,秦江望向市政府大楼的方向。陆瑾瑜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在夜色中像一只不眠的眼睛。清晨五点,青岚市还笼罩在朦胧的晨雾中。
秦江站在公寓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肩的伤口。桌上的加密笔记本电脑显示着孙乔安昨晚发来的文件——谢浩然的医疗记录、那家空壳公司的注册信息,以及最关键的:
与陆瑾瑜有关的线索。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孙乔安”三个字。
“我已经到楼下了。”
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冽,“带了早餐,路上吃。”
秦江抓起桌上的U盘和文件袋,最后环视了一圈公寓。他昨晚几乎没睡,把所有证据做了三重备份——一份存在云端加密空间,一份拷贝在微型U盘里缝进了外套内衬,还有一份打印件放在最显眼的文件袋中,作为障眼法。
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孙乔安的白色大众安静地停在那里。车窗摇下,露出她略显疲惫的脸。秦江注意到她今天罕见地化了淡妆,却遮不住眼下的青黑。
“你也没睡?”
秦江拉开车门,闻到车内浓郁的咖啡香。
孙乔安递给他一个纸杯:
“看完那些资料,你觉得我睡得着吗?”
她发动车子,
“系好安全带,我们走绕城高速,三个小时能到云溪县。”
车子驶出车库,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秦江打开孙乔安准备的早餐袋——两个三明治和煮鸡蛋,还有几片止痛药。
“止痛药是我偷拿的,”
孙乔安目视前方,“你肩膀的伤今天肯定会疼。”
秦江吞下药片,将三明治塞进嘴里。他注意到孙乔安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
“你在担心什么?”
孙乔安瞥了眼后视镜:“从昨晚开始,有辆黑色轿车一直停在医院后门。我今早出来时它还在。”她咬了咬下唇,“秦江,如果陆书记真的涉案...”
“那我们就是往狼窝里送羊。”秦江灌了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所以我才选择云溪县法院。那里有我警校同学,而且不在谢浩明和陆瑾瑜的势力范围内。”
车子驶上绕城高速,晨雾渐渐散去。秦江打开文件袋再次核对证据——谢浩然的银行流水、制药公司的秘密账本、那些未获批药品的检测报告,以及最致命的那张照片:
谢浩明与制药公司董事长在私人会所的合影。
“这些足够立案了,”
孙乔安扫了一眼,“但你想过没有,一旦立案,我们可能...”
“没有退路了。”
秦江合上文件,“我知道。”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在车内回荡。秦江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王斌的来电。
“秦主任!”王斌的声音透着惊慌,“谢浩然刚才突发心梗,正在抢救!”
秦江猛地坐直:“什么时候的事?”
“二十分钟前。省纪委的人说情况危急,已经上了Ecmo。”
王斌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陆书记凌晨三点就来医院了,现在在IcU外面守着。”
秦江与孙乔安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斌,听着,无论谁问你,都说不知道我去哪了。明白吗?”
挂断电话,孙乔安的脸色变得煞白:“他们想灭口...”
“或者封口。”秦江攥紧拳头,“加速,我们得赶在他们发现证据去向之前立案。”
孙乔安踩下油门,车速表的指针不断右移。远处,青岚市的轮廓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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