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海,死寂的虚空之中,青铜龙舟如同沉默的远古巨兽,散发出磅礴威压。龙首之上,敖倾波身披湛蓝龙甲,手持镇海龙戟,冰蓝长发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冰寒龙气与浩瀚水元,仿佛执掌此方星海的水域君主。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定着前方那道青衫身影。
宁采臣凌空而立,神色平静,周身并无强大气势外放,只有一层薄薄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混沌寂灭之气自然流转,将他衬得愈发深不可测。
“第一戟,瀚海惊涛!”
敖倾波没有多余废话,清叱一声,手中龙戟向前平平递出。这一戟看似缓慢,却在出手的瞬间引动了整片葬星海的死寂之力!无尽的星辰死气与虚空中的水元法则被她强行抽取、凝聚,化作一道席卷星空的湛蓝色滔天巨浪!巨浪之中,无数龙影翻腾咆哮,蕴含着崩碎星辰、淹没万界的恐怖力量,朝着宁采臣轰然拍下!戟未至,那沉重的压力已让远处的横江妖尊与星漪脸色微变。
宁采臣眼神微凝,不闪不避,右手握拳,简简单单地一拳向前轰出。拳锋之上,灰蒙蒙的混沌寂灭之气凝聚,并非硬撼那法则巨浪,而是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迎向了浪潮的核心。
轰隆!
巨浪拍下,声势骇人。然而,那足以湮灭星辰的狂暴力量在触及宁采臣拳锋的刹那,竟如同百川归海,被那混沌寂灭之气疯狂地吞噬、分解、同化!巨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黯淡,最终在宁采臣身前丈许之地彻底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溅起。唯有他拳锋处微微波动的混沌之气,证明着方才那一击的恐怖。
包容,化解!以混沌之包容,纳万法于一体。
敖倾波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轻易就接下了她七成力量的一戟。她冷哼一声:“好手段!再接我第二戟,冰封万古!”
龙戟回转,骤然刺出!这一次,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道极致凝练、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深蓝寒流,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宁采臣身前!寒流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冻结,留下一条晶莹的冰霜轨迹,时间都仿佛变得缓慢下来。这是将冰系法则与龙族神力凝聚到极点的攻击,专破各种护体神通与道域。
宁采臣感受着那彻骨的寒意与冻结一切的法则意境,并指如剑,指尖一点灰蒙蒙的寂灭流光悄然浮现。他对着那袭来的深蓝寒流,轻轻一点。
嗤——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万物走向终结的细微湮灭之声。那无物不冻的深蓝寒流,在触及寂灭流光的瞬间,其内部稳定的法则结构仿佛遭遇了克星,竟从接触点开始,迅速崩解、消散,化为最本源的寒气粒子,归于虚无!冻结的空间也随之恢复。
破灭,终结!以寂灭之真意,令万法归墟。
两戟无功,敖倾波脸上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战意更炽,那双冰蓝眼眸中甚至闪过一丝见猎心喜的光芒。“能接下我两戟,你确有资格面见统领!但这第三戟,乃我镇海龙戟诀杀招之一,你小心了!”
她双手握戟,周身龙威与法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湛蓝色的光辉将她映照得如同星空女神!龙戟高举,引动周天星力与无尽水元,在她身后凝聚成一道庞大无比、头戴帝冠、俯瞰星海的渊皇虚影!
“第三戟,渊皇镇海!”
一戟劈落!仿佛整个星海的重量都凝聚于这一戟之上!戟芒化作一道横贯星空的深蓝光弧,所过之处,万物沉寂,法则俯首,带着一股统御万水、镇压一切不服的无上皇者威严,朝着宁采臣当头斩落!这一戟,已隐隐触摸到了大罗法则的门槛!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戟,宁采臣终于动了。他深吸一口气,双眸之中左眼混沌生灭加速,右眼寂灭归墟之意大盛。他双手虚抱于胸前,混沌寂灭之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流汇聚,最终化作一方似真似幻、不断在生灭之间循环的灰蒙蒙道印。
“混沌寂灭印!”
他低喝一声,将这道印缓缓推出。道印迎风便涨,看似缓慢,却精准地迎上了那斩落的深蓝戟芒。
这一次,没有无声的化解,也没有迅速的崩解。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两个世界悍然相撞!混沌寂灭印与渊皇镇海戟芒狠狠对撼在一起!恐怖的能量风暴瞬间爆发,席卷四方,将附近几块较小的星辰残骸直接震成了齑粉!连庞大的青铜龙舟都微微晃动起来,龙舟上的护卫纷纷运转法力稳固身形,面露骇然。
光芒爆闪之中,只见那灰蒙蒙的道印不断震动,表面混沌之气流转,疯狂吞噬、分解着戟芒的力量,同时内部的寂灭真意也在不断磨灭其核心法则。而那深蓝戟芒则如同不屈的皇者,携带着镇海之威,顽强地冲击、切割着道印。
僵持了约莫三息。
最终,混沌寂灭印与渊皇镇海戟芒,几乎在同一时间,能量耗尽,双双湮灭于虚空之中,只留下那片剧烈动荡、久久未能平复的空间。
平手!
敖倾波持戟而立,微微喘息,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显然消耗不小。她看着对面气息依旧平稳,只是脸色略微苍白的宁采臣,冰蓝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之色,有震惊,有钦佩,也有一丝释然。
她收起龙戟,周身凌厉的气势尽数收敛,对着宁采臣抱拳,语气虽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郑重:“宁道友神通广大,道法玄奇,倾波佩服。三招已过,道友诚意,倾波信了。请随我龙舟,前往‘镇渊垒’哨站。”
态度转变,认可了宁采臣的实力与资格。
横江妖尊与星漪也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宁采臣还礼:“敖将军承让。”
当下,三人登上那庞大的青铜龙舟。龙舟调转方向,驶入那湛蓝色的光门之中。穿过一阵短暂的空间穿梭之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奇异的星海出现在眼前,远方,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古老的巨大城池轮廓,如同沉睡的巨兽,匍匐在星海与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边缘之间,那便是传说中的“镇海古城”。而近处,则是一座依托于一块巨大无比、堪比小型星辰的青色礁石建造而成的军事堡垒,城墙之上符文闪烁,巡逻的龙卫纪律森严,杀气腾腾,正是古城的外围哨站——“镇渊垒”。
敖倾波亲自引领宁采臣三人进入堡垒,安排在一处颇为雅致的客殿稍作休息,自己则前去通禀此地的最高统领——她的叔父,敖擎苍。
然而,就在宁采臣三人等待召见之时,在镇渊垒核心的一座大殿内,一场争论正在进行。
主位之上,坐着一位面容与敖倾波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威严沉稳,身着暗蓝色龙纹铠甲的中年龙族,正是哨站统领敖擎苍。其气息如渊似海,比之敖倾波更胜一筹。
而下首,除了刚刚禀报完毕的敖倾波外,还坐着几位气息强大的龙族长老与将领。
“擎苍统领,此事还需慎重!”一位面色红润、须发皆赤色的火龙长老沉声道,“寂灭道尊法旨虽真,但那宁采臣毕竟来历不明,身负混沌与寂灭两种至高大道,更与星辰遗族、万妖岭牵扯不清。如今归墟海眼异动频繁,‘那个存在’苏醒在即,我族镇守于此,责任重大,岂可因一道万古前的法旨便轻易引入外来变量?万一他是幽冥鬼府或星眸派来的细作,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位面容阴鸷、周身缠绕着黑色水汽的玄龙将领也附和道:“赤炎长老所言极是。况且,即便他身份无误,欲借道前往归墟海眼,对抗‘恶念源头’,此事何其凶险?稍有不慎,可能提前引爆灾劫,将我渊皇一族也拖入万劫不复之地!依我看,不如将其礼送出境,或暂时软禁于垒中,静观其变为上策。”
敖倾波闻言,柳眉微蹙,开口道:“赤炎长老,玄冥将军,宁道友实力超群,道心坚定,更持有寂灭道尊信物,其应对纪元之劫的诚意不似作伪。且道尊法旨指明,需‘起源星核’方能克制恶念,此事关乎诸界存亡,我渊皇一族既承道尊旧谊,又负镇海之责,岂能坐视不理?”
“倾波侄女,你年纪尚轻,莫要被外人表象所惑。”赤炎长老摇头,“非是我等不愿尽责,而是需以族群安危为重!”
敖擎苍端坐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目光深邃,听着双方的争论,并未立刻表态。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显然,对于如何处理宁采臣等人以及是否介入归墟海眼之事,渊皇一族内部,存在着明显的分歧。
宁采臣三人的到来,如同一块投入古井的巨石,在这座镇守了无尽岁月的古城外围,激起了层层波澜。能否说服渊皇一族高层,获得前往归墟海眼的助力,尚在未定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