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议事厅窗边，手指还贴在袖子里的石板上。那东西的温度没降，反而更烫了，像一块烧红的铁片藏在布料下。
他没动。
刚才推演矿井结构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螺旋隧道、符文墙壁、三道封印门，最后那块悬浮的黑色晶体……和石板同源？备份核心？
这不对。
魔族至尊自爆时，秽源波动清零了。系统面板也显示“归真劫进入冷却期”。可一个已经结束的劫难，为什么还要留个备份？
他闭眼，再次调出脑海里的面板。
【无限推演系统】已完全融合，不再弹出独立界面。但它还在运行，像呼吸一样自然。
他点开“未来大势”模块。
上次用了300灵感值，现在剩687。够再推一次。
他输入目标：**追溯矿井深处异常能量源头**。
确认。
数据流滚动，比上次更快。几秒后画面定格。
第一幕：矿井底部，黑色晶体静静悬浮。突然，一道微弱金光从晶体内部闪过，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发了。
【提示：该晶体非单纯秽源产物，含有远古封印术残留信号，疑似与“天授之命”体系有关。】
第二幕：青霄宗藏书阁地下，血色光柱冲天而起。画面拉近，阵法符文在震动，但节奏不对——不是被动激活，而是被人远程操控。
【提示：存在外部指令注入路径，来源不明。】
第三幕：药王谷丹房爆炸前夜，一名弟子深夜进入库房，手里拿着一枚普通玉简。可推演结果显示，那玉简表面有极淡的金色纹路，和圣人令牌上的图腾一致。
【警告：敌方可能利用旧势力残余身份伪装渗透，手段隐蔽。】
第四幕：沉星谷地底入口关闭瞬间，地面裂开一条细缝，一滴黑血渗出，落地即消失，未触发任何警报。
【提示：认知污染具备潜伏特性，可绕过常规监测机制。】
推演结束。
灵感值降到537。
陈默睁开眼，额头沁出汗珠。
这不是简单的魔族卷土重来。
这是有人在背后重新点燃引线。
而且用的是**旧规则的残渣**。
他刚想说话，门被推开。
苏媚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你还站在这儿？”她把茶放下，“外面都在传你明天要去矿井，林婉差点拔剑拦人。”
“她拦不住我。”陈默说。
“我知道。”苏媚靠在桌边，“但你现在脸色很差，是不是又推演了？”
“嗯。”
“结果呢？”
“不是魔族的问题。”陈默盯着她，“是‘天授之命’的根子还没断。”
苏媚眼神一紧：“你是说……那些老东西，还在动？”
话音刚落，林婉也进来了，身后跟着药灵儿和幽若。
“我们刚碰头。”林婉直接走到桌前，“幽若截到一段加密传讯，内容被抹了，但频段特征和净世教北线一致。”
幽若点头：“不止如此。我查了昨晚各宗代表的入住记录，有三人登记用的身份玉牌，能量频率和三年前战死的修士匹配。”
药灵儿小声说：“那……他们不是人？”
“是替身符驱动的傀儡。”幽若说，“能骗过基础检测。”
房间里安静下来。
陈默低头看茶杯。水面映着他模糊的脸。
他知道问题在哪了。
魔族败得太干净，是因为有人需要这场“胜利”来洗牌。
借他们的手除掉旧圣，再借“新圣”的名号立新秩序。等所有人放松警惕，真正的棋手才开始落子。
他抬头：“你们记得李风吗？”
“那个内门弟子？”林婉皱眉，“他不是早就死了？尸体都凉透了。”
“可我在推演里看到他的玉简出现在药王谷。”陈默说，“一个死人，怎么还能传递情报？”
苏媚冷笑：“除非……他根本没死。”
“或者，”幽若低声接话，“有人拿着他的身份，在继续做事。”
药灵儿脸色发白：“那我们现在开会、定计划、分资源……岂不是全被看着？”
“不一定全是坏的。”陈默摇头，“敌人要的是混乱，不是立刻暴露。他们只会挑关键节点动手，比如——”
他顿了一下。
“比如明天我去矿井的时候。”
林婉立刻说：“那你不能去。”
“必须去。”陈默说，“只有靠近那块晶体，才能确认它到底连着谁。”
苏媚问：“如果真是‘天授之命’的残余呢？你准备怎么办？撕了它？可那玩意儿是整个修真界的底层规则之一，动它等于动摇所有人的修行根基。”
“那就重建。”陈默说，“就像当初我补全《九转归元诀》一样。残篇不可用，就自己写完。”
幽若忽然开口：“但我发现一件事。最近三次推演，你消耗的灵感值，都在触发同一个隐藏反馈。”
“什么反馈？”
“每次推演涉及‘天授之命’相关关键词时，系统会悄悄返还1-2点灵感值。”幽若看着他，“像是……在鼓励你继续深挖。”
陈默愣住。
系统还能这么玩？
他试着在脑子里输入“天授之命+封印术+秽源核心”，启动一次小型推演。
消耗5点灵感值。
一秒后，面板弹出：
【检测到高关联性线索，奖励返还灵感值x2】
他眼皮跳了。
这不是巧合。
系统在引导他。
可为什么？
他刚想再试一次，药灵儿突然说：“等等！我刚刚翻药王谷的库存日志，发现一批静滞丹少了二十瓶。”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庆功宴那天晚上。”药灵儿声音发抖，“监控显示是我签收的，可我没拿！”
苏媚立刻反应过来：“有人冒用你的身份，把药偷走，然后嫁祸给你。”
“目的呢？”林婉问。
“要么是制造内部矛盾。”幽若说，“要么……就是需要用静滞丹做别的事。”
陈默猛地想起什么。
静滞丹的作用是压制异常能量波动。
如果有人要在暗地里启动某个阵法，又不想被发现……
他看向幽若：“你现在能查到联盟范围内所有静滞类丹药的流向吗？”
“可以，但需要时间。”
“尽快。”陈默说，“还有，把赵风之前传递信号用的符纸拿给我。我要看看它的材料构成。”
苏媚问：“你怀疑什么？”
“我在想，如果‘天授之命’真的还有人在操控，他们靠什么维持存在？”陈默慢慢说，“总不能凭空出现吧？他们得有个载体，一个能避开系统检测、又能远程影响现实的东西。”
林婉皱眉：“你是说……某种被规则保护的身份？”
“不。”陈默摇头，“是被所有人默认存在的‘合理现象’。”
他抬手，指向窗外广场上正在清理烟花残骸的弟子。
“比如——每天例行的情报汇总。”
幽若瞳孔一缩：“你是说……传讯网络本身有问题？”
“传讯网络由谁建的？”陈默问。
“天机阁。”四人齐声答。
空气凝住了。
天机阁主曾赠他天机盘，帮解卦象。看似中立，但从头到尾没露过真面目。
陈默低头看袖中石板。
它还在发烫。
但他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每次石板升温，都是在他提到“天机”二字之后。
就像是……被叫到了名字。
他抬起手，轻声说：“下次推演，目标改一下。”
“查‘天机’这个词，在过去七天内所有公开对话、密信、玉简记录中的出现频率。”
苏媚问：“为什么是这个词？”
“因为。”陈默看着她，“如果真有隐藏线，它一定藏在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的地方。”
他顿了顿。
“就像宅男通宵追小说涨修为一样。没人觉得奇怪，可这就是我的金手指。”
房间里没人笑。
因为他们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幽若已经开始调取数据。
药灵儿坐在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药箱边缘。
林婉站在门口，手一直按在剑柄上。
苏媚看着陈默，忽然说：“你打算什么时候下矿井？”
“原计划不变。”他说，“明天清晨。”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正因如此才更要走。”陈默说，“他们以为我会怕，会犹豫。我就偏要按时出发，让他们摸不清我的想法。”
苏媚盯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笑了。
“行，那我今晚给你准备一场‘饯行宴’。”
“别整那些虚的。”
“不是虚的。”她眼神认真，“我要让所有人看见，你明天一定会走。包括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
陈默点头。
他转身走向内室。
路过桌子时，手指轻轻碰了下茶杯。
水面晃了一下。
倒影里，他的眼睛闪过一丝银光。
那是系统自动开启【深层认知过滤】的标志。
他知道。
真正的对手，从不曾出现在战场上。
它一直坐在规则之上。
而现在。
他要把它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