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转身离开试炼场时，工坊的火光正映在石墙上晃动。他脚步未停，但眼角余光扫过林九锤背影的瞬间，指节微微收紧。那张焦黑图纸上的“弑神兵·初稿”四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边缘烧毁的痕迹太过整齐，不像意外。
他没有立刻下令调查，而是加快步伐走向巡防区。
幽瞳已经在高墙尽头等他。三尾轻摆，银发在风里微扬，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东南角废料堆方向。那里是旧熔炉坑道入口，如今已被碎石半掩，平日由杂役清理残渣。
“刚才有东西穿过去了。”她的声音很轻，“不是人走路的动静，是空间被撕开一条缝，又马上合上。”
夜澜点头。他知道幽瞳的空间感知从不出错。前世她在寒渊底就靠这本事躲过三次追杀。
“你还能找到痕迹？”
幽瞳闭眼，三尾同时颤了一下。再睁眼时，瞳孔裂成三勾玉：“能。它走得不快，像是背着东西，灵力波动断断续续。”
夜澜当即取出一枚玉简，注入灵力回溯近三个时辰的监控影像。画面一帧帧倒流，他在第二十七刻看到了异常——一名穿着灰袍的杂役修士走出坑道，肩上扛着一个布包，身形略显僵硬。可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进入的记录。
“用的是阵盘残片。”夜澜低声道，“趁着防御阵每半个时辰轮换一次的空档穿行。手法老练，不是临时起意。”
幽瞳耳朵抖了抖：“他身上有种味道……像烧过的铁锈混着湿土，闻起来让人不舒服。”
夜澜眼神一凝。这种气息他记得。三百年前幽冥殿执行暗杀任务前，常会使用一种名为“蚀脉香”的隐匿药粉，燃后残留的味道正是如此。
两人不再多言，分头行动。幽瞳绕到北侧高地，利用地形遮掩身形潜行逼近；夜澜则沿着地下排水渠靠近坑道另一端。他没有惊动守卫，也没让任何人知晓他们的动向。
坑道深处传来细微响动，像是金属碰撞的轻鸣。
夜澜贴墙而行，体内冰雷双脉缓缓运转，将自身气息压到最低。他右手按在墙壁上，一丝灵力渗入石缝，顺着地脉探查前方情况。三息后，他察觉到一股微弱却持续的能量波动——有人正在给某种装置充能。
幽瞳此时也已抵达指定位置。她蹲伏在一处塌陷的通风口上方，尾巴轻轻一甩，空间瞬间扭曲出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她的存在完全隔绝。
她看到里面了。
坑道尽头有个隐蔽夹层，门虚掩着。那名灰袍人正跪在地上，手中握着一块黑色晶石，不断往三枚暗红色球体里灌注灵力。那些球体表面刻满符文，每一笔都带着腐化的黑气。
“蚀脉雷核。”她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这类东西一旦引爆，足以撕裂地脉节点，让整个宗门的防御阵瘫痪七日以上。
更让她警觉的是，那人脖颈后有一道暗紫色烙印，形状如扭曲的蛇形火焰——那是幽冥殿核心死士才会有的标记，只有自愿献祭灵魂的人才能承受那种烙印之痛。
她悄悄退出一段距离，用灵识传讯夜澜：“找到了。三枚雷核，正在充能。对方有幽冥殿烙印。”
夜澜收到信息后，立即改变计划。他不再试图活捉，而是决定先夺下雷核。
他退到安全区域，双手结印，启动幻天塔第三层的灵宠契约之力。一道微光闪过，幽瞳的感知范围瞬间扩大数倍，连空气中最细微的灵力扰动都能捕捉。
“准备封锁出口。”夜澜传音，“我进去抢雷核。”
幽瞳点头，三尾同时展开，在夹层门口形成一层空间折叠屏障。只要那人想逃，就会被直接弹回内部。
夜澜深吸一口气，脚下发力，无声无息地滑入夹层。
灰袍人毫无察觉。他正全神贯注于最后一枚雷核的调试，嘴里低声念着一组数字代码：“七、二、九、零……引信同步完成。”
就在他伸手去拿封印匣的刹那，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夜澜出手了。
他左手打出一道极寒之气，瞬间冻结地面，让对方双脚黏在原地；右手直取桌上的三枚雷核。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沓。
灰袍人反应极快，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想要触发自毁禁制。但夜澜早有准备，月神血脉之力随心而动，化作无形锁链缠住对方识海，强行压制其神魂。
血雾刚冒出来就被冻成了细小红珠，洒落在地上。
三枚雷核全部落入夜澜手中。他迅速用特制封印袋装好，又顺手点了对方几处大穴，使其无法动弹。
幽瞳这时也从外面进来。她从灰袍人腰间取下一枚黑色阵牌，递给夜澜：“这个应该是控制信号的中转器。”
夜澜接过阵牌翻看背面，发现上面刻着一组编号：Yh-371。这不是普通密探的编号格式，而是幽冥殿用于跨区域联络的加密代号。
“他们已经开始布局了。”他低声说，“不止一个人。”
幽瞳站在旁边，尾巴依旧微微炸着。她盯着那人的烙印看了许久，忽然开口：“他是自愿的。这种烙印会吞噬神志，只有真正效忠的人才能撑过烙印仪式。”
夜澜冷笑：“那就说明幽冥殿已经在北域发展了自己的人。不是傀儡，是信徒。”
他把人提起来，用一道禁制封住其全身经脉，然后通过地下通道将其送往宗门最深处的寒渊牢笼。那里由幻天塔力量镇压，不怕逃脱。
回到主殿偏厅，夜澜将三枚雷核放在桌上，又把黑色阵牌摆在旁边。他叫来雷嗔，只说了一句：“盯紧地脉节点，今晚加派两班巡防。”
雷嗔应了一声就要走，夜澜又补了一句：“别声张。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雷嗔离开后，夜澜才坐下，开始检查密探的识海。他不敢贸然深入，只提取了最近三天的记忆片段。画面断断续续，但关键信息足够清晰——
这名密探潜入已有五日，每日借清理废料之名进出坑道。他曾与另一个戴斗笠的人在深夜见过一面，对方只留下一句话：“等信号，毁掉东区地脉枢纽。”
除此之外，他还接到过一次远程传讯，内容只有一串坐标和两个字：“预备。”
夜澜看完后，闭目沉思。
这不是一次孤立行动。背后有组织、有指令、有明确目标。幽冥殿已经把手伸进了幻天宗内部。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远处工坊的火光还在跳动，新一批轻羽甲正在赶工。白天的一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幽瞳跳上他的肩头，把黑色阵牌轻轻放在他手边。
夜澜拿起阵牌，指尖摩挲着那组编号。他没有下令追查，也没有召集任何人商议。
他知道，现在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
他只做了一件事——将阵牌放入袖中，然后写下一道密令，交由幽瞳送往内务司最高封锁库。
做完这些，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片尚未熄灭的炉火。
火光映在他的面具上，右脸的伤处隐隐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