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刃擦着夜澜的脸掠过,划破面具边缘,留下一道细长血痕。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雷灵脉在掌心炸开一圈电弧,瞬间凝滞空气中的水汽,将幽瞳三尾关节尽数冻结。
“我听见了!”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她让我斩断因果!”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颤抖的身体猛地一僵,血瞳中的狂乱如潮水般退去。尾巴缓缓垂下,寒雾消散,整个人脱力般瘫软下来。
白枭从通道外疾步冲入,七彩羽翼微张,焦尾琴横于胸前。他抬手扶住幽瞳,指尖轻触其眉心,一缕柔和音波渗入识海,稳住残余震荡。
夜澜站在原地,右手紧握那枚月牙玉佩。它原本毫无反应,此刻却骤然发烫,银光自裂缝中溢出,与颈间耳坠碎片共鸣,直没眉心。
一股强大吸力从意识深处传来。
眼前景象扭曲,石壁、水流、白枭的身影全都化作流光倒卷。他的身体并未移动,可神魂已被强行拉入某个未知空间。
——幻天塔第四层,开启。
***
冰冷的风刮过荒原,灰黄色的大地裂开无数沟壑,远处耸立着九根断裂的石柱,围成一个残缺阵法。天空没有日月,只有一层厚重的暗红色云层,像凝固的血痂。
夜澜站在战场中央,手中长剑微颤。
这不是他熟悉的模拟场景。以往进入第四层,系统会提示选择对手或环境,这次却是直接投放,毫无征兆。
“欢迎回来,侄儿。”
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猛然转身。
那人披着北域夜家长老特有的玄纹黑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刀。手持一柄漆黑长剑,剑身不断渗出沥青般的黑色物质,滴落在地,发出滋滋腐蚀声。
夜鸿煊。
可这不可能。叔父早在三年前就死于边境外乱战之中,尸骨无存。
“你不是他。”夜澜握紧剑柄,声音平静,“我叔父从不用苍冥剑。”
对面男子嘴角微扬:“你知道得不少。那你可知,他临死前说了什么?”
夜澜瞳孔微缩。
前世叔父咽气前,确实留下一句话——“塔不能开,开了就是灾。”
这句话,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眼前之人缓缓抬起剑,剑尖指向他咽喉:“你说我不是他……那我是谁?”
风沙卷起,杀意扑面。
下一瞬,对方已闪至身前,苍冥剑划出一道诡异弧线,直取脖颈。速度快得超越化神境极限!
夜澜横剑格挡,雷灵脉爆发,电光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连退七步,脚底在地面犁出深深沟痕。
“力量、速度、招式……都和记忆里一样。”他抹去嘴角血迹,冷笑,“但有一点不对——我叔父谨慎多疑,绝不会以正面强攻开局。”
对方不答,再度欺身而上,剑影如雨。
夜家九斩·断岳!
夜家九斩·裂云!
夜家九斩·归墟式——起手!
夜澜眼中精光一闪。就在对方收剑蓄力的瞬间,他猛然催动冰灵脉,将时间流速微粒冻结于剑锋之上。
近距离观察,那黑色物质并非静止,而是呈螺旋状逆向流动,轨迹与赵无极伤口中溢出的混沌完全一致。
“果然。”他低声,“你是混沌用记忆捏造的傀儡,借我叔父之形,试探我对真相的掌握程度。”
他不再防守,反而主动后撤三步,双手结印。
“幻天塔第四层安全协议——强制终止!”
嗡!
整个虚拟空间剧烈震颤,九根石柱同时崩裂,红云翻滚如沸。那“夜鸿煊”怒吼一声,全身暴涨黑气,竟硬抗系统规则,一剑劈来!
夜澜侧身避过要害,左肩被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毫不在意,任由鲜血流淌,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文。
“既然你不肯走,那就别怪我毁掉这场戏。”
符文燃起幽蓝火焰,瞬间扩散至全场。
轰!
空间碎裂,光影崩塌。
最后一刻,“夜鸿煊”仰天嘶吼,身体从内部炸开,一团漆黑物质爆散而出。而在核心处,竟飞出一卷泛黄古籍,穿过破碎虚空,直射夜澜识海。
***
意识回归。
夜澜猛然睁眼,冷汗浸透衣襟。他仍站在暗河通道内,手中玉佩已恢复常温,唯有左肩剧痛提醒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白枭背对着他,正用琴音疏导幽瞳的情绪波动。她的呼吸渐渐平稳,蜷缩在石台旁,尾巴无力地拖在地上,眼神空洞。
夜澜低头看向掌心。
那卷《夜家秘史》真实存在,纸页泛黄脆弱,封皮上四个古篆字清晰可见。
他翻开第一页,字迹苍劲:
【三百年前,玄灵界初定,九大守护者联手封印混沌于幽冥渊底。夜家先祖为镇守北域命脉,与月神殿缔结血契,共执封印钥匙。】
继续往下:
【然轮回蛊反噬,八位守护者一夜堕魔,唯最弱小者以命相搏,将蛊虫封入转世之躯。自此,夜家血脉被种下监视符印,每代嫡系出生,皆有混沌之眼暗中窥视。】
夜澜手指一顿。
原来如此。
家族世代被称为“天选之族”,实则是被监视的囚徒。而叔父的死,恐怕也非意外。
他快速翻到最后一页。
空白。
不,不是完全空白。
右下角烙印着一枚塔形符号,线条古朴,与幻天塔第一层入口纹路分毫不差。
“塔……早在那时就盯上了夜家?”他喃喃。
这时,幽瞳忽然抬头,声音很轻:“那玉佩……为什么会让你看到他?”
夜澜合上秘史,收入怀中:“因为它想让我知道,敌人不止一个。有的披着亲人的皮,有的藏在历史的灰烬里。”
白枭缓缓转身,面具缝隙渗出的血线仍未止住。他盯着夜澜,语气低沉:“你打算怎么做?”
“查。”夜澜站起身,目光如铁,“从这本书开始,挖出所有被埋葬的真相。”
他迈步走向出口,脚步坚定。
身后,幽瞳望着他背影,嘴唇微动,终未出声。
白枭抚琴的手指微微一颤,敲出半段不成调的音符。
夜澜走出数步,忽觉怀中秘史传来一阵异样温热。
他停下,取出翻开。
只见末页的塔形印记,正缓缓渗出一丝极淡的银光,沿着书脊向上蔓延,仿佛某种封印正在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