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掌心的血还在渗，布条刚缠上就被浸透。他没管，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符纹，幽蓝色光点顺着指尖流淌，凝成一枚悬浮玉简。
“进塔。”
话音落，幽瞳耳朵一抖，尾巴卷紧了些。雷嗔啐了口唾沫，骨鞭甩到背后：“又来？这破塔比老子还爱折腾人。”
三人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睁眼时，已立于一片灰白空间。头顶无天，脚下无地，唯有九根环形光柱撑起穹顶，第四根微微震颤，泛着新启的涟漪。
“第四层开了。”夜澜低声道，目光扫过玉简，“连破二十关，触发实战模拟功能——能导入敌人战斗数据，生成全息推演场。”
“听不懂。”雷嗔挠了挠头，“说人话。”
“就是能把打过的对手搬进塔里，反复练怎么杀。”夜澜指尖轻点玉简，血痕顺势滑入符文沟壑，“我刚提取了血影门护法的战斗影像，准备试一轮三人配合。”
“那你可得调弱点。”雷嗔咧嘴，“不然老子一鞭子抽死他，你还没布置完。”
夜澜没理他，闭目凝神。玉简浮空旋转，数据流如雨落下，在中央凝聚成一道黑袍身影——血影门护法，双匕交叉胸前，眼神阴冷。
“开始。”
护法动了，速度快得撕裂空气。雷嗔早等不及，赤足一蹬地面，雷翼展开，整个人化作银色闪电直扑而去。
“主攻交给你。”夜澜声音冷静，“幽瞳策应，我压后控局。”
雷嗔狂笑，骨鞭甩出三丈长，带着电弧劈下。护法侧身避过，反手掷出两枚血镖，直取雷嗔双目。
幽瞳瞬间跃出，尾巴一甩，寒气炸开，冰棱如刺猬般挡下暗器。她正要借力跃向护法背后，身形却猛地一滞——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拽住脚踝，悬在半空迟了半拍。
“怎么回事！”雷嗔怒吼，鞭尾横扫，逼退护法，余光瞥见幽瞳踉跄落地，差点被追击的匕刃擦中腰侧。
夜澜眉头一皱，抬手掐断演练。
场景崩解，四人重新站在灰白空间中。
“你跳歪了。”雷嗔盯着幽瞳，“平时不是瞬移就到吗？刚才卡那一秒，够人砍你十刀。”
幽瞳没说话，兽耳贴着脑袋，尾巴轻轻晃了晃。她发间的月牙簪微光闪烁，频率竟与第四层光柱的脉动完全一致。
夜澜走近，伸手碰了碰那枚簪子。触感冰凉，但内部有股细微震动，像是某种共鸣。
“不是她的问题。”夜澜收回手，“是塔在限制你。”
“啥？”雷嗔瞪眼。
“幻天塔只认我一个宿主。”夜澜盯着玉简上的权限界面，“非宿主生命体进入模拟战，系统会自动施加数据锁链，防止能力失控。你的空间跳跃太强，塔怕你跳出规则，所以压制了瞬移判定。”
雷嗔听得一脸懵：“那咋办？让她站旁边看戏？”
“不。”夜澜摇头，“我们可以改参数。”
他再次启动玉简，重新载入护法数据，这次却没直接开战，而是将幽瞳的灵识波动设为“协同者”而非“参战者”，同时把自己的冰雷之力注入链接通道，强行拓宽带宽。
警告符文浮现：【外来灵识介入，权限不足】
“果然。”夜澜冷笑，双手结印，双生灵脉齐震，冰寒与雷霆交织成网，硬生生将符文压下。
“再来。”
这一次，幽瞳刚发动跳跃，身体便顺利消失在原地。她出现在护法身后，爪尖凝聚寒芒，直刺其后颈。
护法反应极快，旋身格挡，却被雷嗔从天而降的一记重砸逼得后退两步。夜澜趁机出手，幽冥剑划出弧线，逼得对方回防。
三人节奏渐入佳境。
可就在幽瞳第二次跃迁时，她的动作再度出现延迟。虽然只慢了零点几息，但在高速对抗中足以致命——护法猛然转身，匕首险险擦过她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停！”夜澜立刻终止程序。
空间恢复平静。
幽瞳落地，喘息略重，兽形态未变，但月牙簪的光芒比之前更亮了一分，像是吸收了什么能量。
夜澜看着她，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会被限制？”
幽瞳耳朵动了动，没抬头。
“我不是问你能不能跳。”夜澜语气沉了下来，“我是问你，为什么每次被压制的时候，簪子都会闪？它和塔，到底有没有关系？”
雷嗔也察觉不对，走过来摸了摸幽瞳的脑袋：“小狐狸，有事别憋着。你要是跟这塔有旧账，咱现在就把话说清。”
幽瞳终于抬起眼。
那一瞬，她瞳孔裂变为三勾玉，月牙簪骤然亮起，一道银光自她体内扩散，竟与第四层光柱产生共振。
灰白空间剧烈震荡。
玉简上的数据流疯狂倒卷，所有战斗记录开始自动重组，排列成一段陌生的序列代码。
夜澜瞳孔一缩。
那段代码，格式与幻天塔核心协议完全一致。
“这不是战斗数据……”他低声说，“这是指令。”
雷嗔握紧骨鞭：“谁的指令？”
“不知道。”夜澜迅速翻阅玉简，“但它在试图激活什么。幽瞳的能力不是被动受限，而是被塔……识别为‘同源模块’。”
“啥意思？”雷嗔抓狂，“她是你养的狐狸，还能是这塔生出来的？”
夜澜没回答。
他想起母亲留下的耳坠碎裂时浮现的塔纹，想起幽瞳蛋壳内壁刻满的月文，想起她第一次蜕皮那天，整座幻天塔第一层自动开启了一瞬。
那么多巧合，从来不是偶然。
“也许。”他缓缓道，“你不是我的灵宠。”
幽瞳抬头看他。
“你是这塔选中的另一把钥匙。”
话音未落，玉简突然爆发出强光。第四层光柱齐齐震颤，数据流逆向涌入幽瞳体内。她闷哼一声，身体微微发抖，发丝间银光流转，少女轮廓在兽形边缘若隐若现。
“撑住！”夜澜一把扶住她肩膀。
雷嗔双翼展开，雷云聚顶：“要不要我把这层数据全劈了！”
“不行！”夜澜厉声制止，“她在接收信息，不是被攻击！你现在动手，会打断觉醒过程！”
幽瞳咬着牙，额头渗汗，三勾玉瞳孔不断闪烁。她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展开，三尾齐舞，每一根毛发都像是被电流穿透。
终于，她睁开眼。
不再是兽瞳。
而是一双银发血瞳的少女之眼。
“主人。”她声音变了，多了几分空灵，“我看到了……最初的塔。”
“什么？”夜澜盯着她。
“第四层不是新开的。”幽瞳轻声道，“它是被唤醒的。二十年前，有人用轮回蛊封印了它的实战模块。而现在……那个封印松动了。”
夜澜心头一震。
二十年前，正是他丹田被毁、坠入寒渊的年份。
“是谁干的？”他问。
“我不知道名字。”幽瞳摇头，“但我认得那股气息——和夜鸿煊身上的蛊味，同源。”
雷嗔拳头捏得咔咔响：“又是那老狗！”
夜澜沉默片刻，低头看向玉简。原本的战斗推演界面已被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小字：
【数据反哺模式已激活，是否允许非宿主灵识接入？】
下方有两个选项：否，或——以双倍灵力代价开启临时通道。
夜澜没有犹豫，选择后者。
冰雷之力汹涌输出，玉简嗡鸣作响，通道开启。
“接下来。”他收起玉简，看向两人，“我们不再只是练怎么杀人。”
“我们要用这塔，挖出那些藏在规则背后的真相。”
幽瞳点头，身形缓缓缩回兽态，但发间月簪的光芒已不再闪烁，而是稳定燃烧，如同一颗微型星辰。
雷嗔咧嘴一笑，骨鞭在地上划出三道深痕：“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实战模拟。”
夜澜最后看了眼第四层中央的光柱。
那里，隐约浮现出一座九层高塔的虚影。
顶层封印处，有一滴血，正在缓缓滴落。
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