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夜风里，那缕龙涎香还没散。
夜澜站在黑市入口，面具裂口处的雷纹微微发烫。他没走正门，而是从一条堆满废铁桶的窄巷穿了进去。巷子尽头，一盏锈迹斑斑的青铜灯挂在木梁上，灯焰幽绿，照着墙上一张泛黄的悬赏令。
【护送玄火令至南岭渡口，限夜行，酬三百中品灵石。】
字迹潦草，落款是个蛇形印记。
幽瞳伏在他肩头，耳朵轻轻抖了一下：“又是它……和药田里的一样。”
夜澜没说话，指尖在灯罩边缘划过，留下一道极淡的紫痕。他知道这任务不干净。三百灵石够买一条金丹期妖兽的命，护个令牌却要走迷雾森林——那地方连飞鸟都不敢夜行。
但他必须去。
香火是信号，路线是陷阱，而陷阱，往往藏着真相。
他整了整衣领，把幽陨剑藏进袖中，故意让脚步踉跄了几步，像极了灵力不稳的散修。推开黑市铁门时，还“不小心”撞翻了门口一筐劣质符纸。
“谁啊？”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
“接任务的。”夜澜压低嗓音，扔出几块低阶灵石，“玄火令那个。”
柜台后探出个独眼老头，眯着眼数了数石头，哼了声：“算你有自知之明。队伍半个时辰前就出发了，头目说晚到的自己追。”
“来得及。”夜澜转身就走，身影没入巷外浓雾。
幽瞳贴着他耳畔：“你在演？”
“不是演。”他脚步加快，“是藏。”
雷脉刚成，紫雷未敛，他现在走哪儿都像举着火把。可越是这样，越不能躲。敌人想引他入局，那就让他看清楚——局，是怎么布的。
***
迷雾森林外，五人小队正围在篝火旁。
火光映着一张张冷硬的脸。中间那个披着灰斗篷的男人背对着火堆，腰间挂着一柄弯刀，刀鞘上刻着细密蛇纹。
夜澜缓步走近，故意喘着粗气：“北城来的……接应的。”
头目转过身，目光扫来，瞳孔微缩。他看到了夜澜脸上的裂面具，也感受到了那股刻意压制的紊乱灵息。
“就你一个？”头目声音低沉。
“路上被劫了。”夜澜苦笑，“灵石只剩这些，能补多少算多少。”
头目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行，跟上。死了别怪我没提醒。”
其余三人没说话，默默收起装备。其中两个眼神呆滞，动作僵硬，像是睡着了还在走路。
幽瞳尾巴轻轻一卷：“他们不对劲，魂气断续。”
夜澜点头，不动声色地退到队尾。
队伍启程，踏入迷雾。
林中无风，雾却流动，像有生命般缠绕脚踝。地面湿滑，偶尔踩到枯枝，声音却被雾吞得干干净净。
走了约莫一炷香，夜澜忽然停下。
他弯腰，假装系鞋带，实则让幽陨剑尖轻轻触地。一缕紫雷顺着剑身渗入泥土，如蛛丝般向四周蔓延。
瞬间，他察觉到不对。
地脉中，有股微弱的吸力，正缓慢抽取某种能量。不是灵力，也不是魂力——是雷。
他抬眼，望向天空。
云层厚重，本该是雷云汇聚的好时机。可此刻，连一丝电光都看不到。仿佛整个天穹的雷气，都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你在测什么？”头目突然回头。
夜澜直起身，若无其事：“腿有点麻，缓一下。”
头目眯眼，手已按在刀柄上。
就在这时，夜澜故意让剑滑出手心。
“当啷”一声，剑身砸在石上，一缕紫雷炸开，虽只刹那，却照亮了整片雾林。
所有人瞳孔一缩。
头目的右手猛地抽搐，腰间弯刀嗡鸣震颤，刀鞘缝隙中，一丝黑气悄然溢出。
夜澜看在眼里，心下了然。
幽冥殿制式兵刃，遇雷必颤。这是刻在材质里的禁制。
他低头捡剑，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鱼，咬钩了。
***
深入森林三里，雾更浓了。
前方忽然出现一座石桥，桥下无水，只有一片漆黑的洼地，像是被什么巨物啃过一口。
“过桥。”头目下令。
队伍陆续踏上石桥。刚走到一半，夜澜忽然感到脚底一空。
不是塌陷，是……被吸。
他低头，发现桥面石砖上刻着细密符文，正泛着暗红光。那些符文连成一张网，网心直指天穹。
“禁雷阵。”幽瞳低语，“不是死阵，是活的。它在吃雷。”
夜澜瞬间明白。
这地方根本不是为了埋伏他——是为了防他。
专克雷修的阵法，提前布好，连地脉都改了流向。对方知道他会来，也知道他现在最强的是什么。
所以，先断他的天。
“走快点！”头目突然暴喝。
夜澜抬头，发现其余三人已走到桥尾，动作整齐得像提线木偶。
他缓缓抬步，右手悄悄将一缕紫雷注入鞋底。雷丝入地，顺着符文反向追溯——他要找阵眼。
就在他即将触到核心节点时，头目猛然转身。
“夜澜。”他叫出真名，声音不再沙哑，“你不用装了。”
夜澜脚步一顿。
“你从塔里出来的时候，我就闻到雷劫味了。”头目缓缓拔刀，“冥主说，你若觉醒，必走此路。”
刀出鞘，黑气冲天。
其余三人同时转身，双眼全黑，口中溢出黑雾，齐齐扑来。
夜澜不退，反进一步。
幽陨剑出袖，剑意如刀，横扫三人。他们动作僵硬，被剑风扫中，当场炸成黑灰。
但头目已至身前。
弯刀斩下，刀气化蛇，直扑面门。
夜澜侧身避过，右脸面具又被削去一块，露出底下焦黑的皮肤与跳动的雷纹。
他抬手，掌心雷光凝聚，欲召雷云——
可天上依旧沉寂。
雷气被吸得一干二净。
“没用的。”头目狞笑，“这片林子，是‘噬雷蛊’的巢。它以雷为食，连天劫都能吞。”
夜澜不语，改用剑意近战。
幽陨剑化作残影，与弯刀碰撞数十次，火星四溅。他每一招都带着雷意，逼得对方刀势迟滞。可对方显然受过专门训练，专避雷锋，专攻死角。
“你撑不了多久。”头目冷笑，“等噬雷蛊吸饱了，它就会醒。到时候，你连骨头都会被雷啃干净。”
夜澜忽然笑了。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
紫雷早已顺地脉探到阵眼——就在桥心正下方，一颗拳头大的黑色晶石，正贪婪吞噬着四周雷气。
“你说它要醒？”他轻声问。
头目一愣。
夜澜抬脚，猛然跺地。
“我让它——”
“现在就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