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又一滴血从夜澜指尖滑落，砸在符文中央。那涟漪扩散得更快了，像有人在暗处拨动琴弦，一声接一声，不急不缓。
他立刻收手，掌心血痕被幽冥剑一抹，伤口闭合。可通道两侧的符文已经彻底亮起，蓝光转红，如同血管充血般搏动起来。
“不对。”风无垢扇子一展，扇面浮现出一道扭曲纹路，“这频率……是咒术启动的节拍。”
话音未落，前方拐角处传来闷响。
一名试炼者跪倒在地，双手抠着地面，指节泛白。他脖颈上浮出赤红色藤状纹路，正顺着皮肉往上爬，像是活物在体内穿行。他张嘴想喊，却只发出嘶哑低语：“归源……血脉归源……”
青蘅瞳孔一缩，剑已出鞘半寸。
那人七窍渗血，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的血纹开始发烫、发亮，最后轰地一声，整个人燃起暗红色火焰，眨眼间化作灰烬。
残灰里，静静躺着一块青铜残牌，上面刻着半枚夜家族徽。
夜澜眼神一冷，一步踏前，将残牌拾起。指尖摩挲过铭文，前世记忆瞬间翻涌——这是祭典信物，只有嫡系血脉才能激活。
“叔父的手笔？”他低声冷笑，“拿自家血脉当引子布阵，真是疯得彻底。”
风无垢蹲下身，用扇尖拨了拨灰烬，眉头紧锁：“不止一个点在燃烧。这些自焚者的位置……构成的是‘血引九宫阵’的前置轨迹。”
“什么意思？”青蘅声音绷紧。
“意思是我们走过的每一段路，都可能被标记成了引爆点。”风无垢抬眼，“下一关之前，若不清除源头，整个通道会变成焚魂火狱。”
夜澜没说话，右手按在幽冥剑柄上，左手缓缓摊开。掌心旧伤裂开，鲜血滴落剑刃。
幽冥剑轻颤，泛起一层清冽灵光。他走向下一个倒地的试炼者，剑尖轻点其眉心。那血纹如遇寒霜，迅速退散，抽搐的身体也渐渐平复。
“你……”青蘅盯着他流血的手，声音微颤，“你的血能激活它，也能控制它？”
夜澜抬头，面具下的目光平静：“我在净化。”
“可你刚才滴血时，符文才开始跳动！”她猛地逼近，“你怎么解释？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会这样？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来献祭同族的？”
夜澜皱眉：“你在怀疑我？”
“我不是怀疑！”青蘅厉声打断，长剑骤然出鞘，直刺而来！
剑锋破空，速度快得惊人。夜澜侧身避让，幽冥剑横挡，两剑相撞，冰雷之力炸开气浪，震得通道嗡鸣。
青蘅双眼泛红，额角浮现细密血丝——她也被轻微感染了。
“住手！”风无垢扬扇欲拦，却被一股无形力场推开。
夜澜持剑而立，呼吸平稳：“你现在说的话，不是你自己想的。”
“少装清高！”青蘅怒喝，剑势再起，招招致命，“夜家嫡系只剩你和夜鸿煊！如果不是你，那就是你跟他串通好了！你们都想吞掉所有血脉之力，对不对？”
夜澜眼神一沉。
他知道她在动摇，在血咒侵蚀下，理智正在被仇恨与猜忌蚕食。
他不想还手。
但第三剑来得太快，直取咽喉。
就在这时——
空气骤然冻结。
一道银影从夜澜肩头跃出，三尾齐展，冰花在尾尖绽放，瞬间凝出一道屏障，挡在两人之间。
剑尖刺入少女胸膛。
鲜血飞溅。
幽瞳单膝跪地，银发垂落，血瞳死死盯着青蘅：“你闻不到吗？他的血里有月神的气息……干净、冰冷、带着雪原初融的味道。而你口中那个夜鸿煊……他的血脉早就腐烂了，像沼泽深处泡了三年的尸骨。”
青蘅僵住。
剑还插在对方胸口，可那伤口没有流太多血，反而在缓慢愈合。
“你……是谁？”她声音发抖。
“我是看着他从寒渊爬回来的人。”幽瞳缓缓站起，三尾环绕成盾，将夜澜护在身后，“你是盟友，但他……是我的命。”
风无垢趁机冲上前，扇面一卷，情报锁链缠住青蘅双臂，强行压制住她体内躁动的血咒。
夜澜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幽冥剑划过自己掌心，将血抹在她眉心。
灵光一闪，青蘅额头血纹退散，眼神逐渐清明。
她低头看着插在幽瞳胸口的剑，脸色惨白：“我……我竟然……”
“别说了。”夜澜冷冷收回手，“你现在清楚了就好。”
幽瞳身形微晃，银发褪色，重新变回毛茸茸的兽形，跌落在夜澜肩头，气息微弱。
“撑住。”夜澜低声说，指尖渡入一丝月神之力。
远处，又有火光亮起。
一名灰袍试炼者站在岔道尽头，全身血纹燃烧如焰，嘴里反复念着：“血脉归真……血脉归真……”突然仰天大笑，整个人轰然自燃，化作灰烬。
灰中，又是一块残牌浮现。
紧接着，左边、右边、前方……接连五处火光闪现，每一处都留下同样的信物。
风无垢快速记录位置，扇面数据不断刷新：“九宫阵眼已激活六处，剩下三个点分布在前方三百步内。如果全数点燃，阵法成型，我们都会成为祭品。”
夜澜抱起幽瞳，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想用夜家血脉重启血祭仪式，借虚境通道打通幽冥血河。”
“所以你必须阻止。”风无垢合上扇子，目光凝重，“但你刚才用了两次净化，掌心血脉波动太强，再频繁施术，怕会引来反噬。”
“那就快点。”夜澜迈步向前，幽冥剑拖在地上，划出淡淡火花，“我没时间等他们慢慢烧完。”
青蘅沉默跟上，手中长剑微微发颤。她不敢看夜澜，也不敢看肩头那只虚弱的小狐。
通道越来越窄，空气中弥漫着焦味和铁锈气息。墙壁上的符文由红转黑，像是被烧焦的血管。
第七处火光出现在左前方石柱后。
夜澜提前停下，示意众人隐蔽。他取出一枚玉符，注入灵力，抛向远处，制造脚步声幻象。
果然，那名即将自焚的试炼者听到动静，猛然抬头，血纹加速蔓延。
就在他准备引燃自身时，夜澜暴起突进，幽冥剑横扫，直接斩断其手中血铃。
那人瞪大眼睛，张嘴欲吼，却被风无垢一记扇风击中识海，瞬间昏迷。
“带走。”夜澜下令。
第八处位于高台之上，守卫森严，三名已被感染的试炼者围成三角，正低声吟诵咒语。
青蘅主动请战：“我来。”
夜澜看了她一眼，点头。
她纵身跃起，剑走弧光，第一剑封喉，第二剑断腕，第三剑挑碎血铃。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落地时，她喘了口气，回头看向夜澜：“我不再怀疑了。”
夜澜没回应，目光落在最后一处标记点上——那是一个封闭的石门，门缝里渗出暗红光芒。
“最后一个。”风无垢道，“开了门，才知道里面是谁在主持仪式。”
夜澜走上前，伸手触碰石门。
刹那间，门内传出低语，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澜儿……回来吧……血脉终将归一……父亲等你……”
是夜鸿煊的声音。
夜澜手指一顿。
随即冷笑，掌心凝聚冰雷之力，狠狠拍在门上。
轰！
石门炸裂。
浓烟中，一道身影盘坐于阵心，周身缠绕血链，手中握着一根骨杖，顶端镶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那人缓缓抬头，脸上戴着夜家宗主金面具，声音沙哑：“终于来了。”
夜澜握紧幽冥剑，一步步踏入。
青蘅和风无垢紧随其后。
幽瞳伏在他肩头，尾巴轻轻一颤。
石门外，最后一块残牌悄然浮现，自动嵌入地面凹槽。
九宫阵，即将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