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咔嚓剪断了苏寒沉厚的睡意。
她皱着眉,眼皮沉重得像是被胶水黏住,摸索着抓起床头嗡嗡作响的座机听筒。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小寒丫头!秦芳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震得苏寒不得不把话筒拿远了些,吓死我了,你怎么了?手机怎么没人接听呀?我打好多个电话……
苏寒这才勉强睁开眼,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她挣扎着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带起一阵微凉的空气。
秦姨,她清了清嗓子,我凌晨两点多才把所有设计图画完,所以今天都在睡觉,手机也静音了。
老天爷!秦芳在电话那头长舒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我跟老姜昨天到京城了,咱们厂子也开始动工好几天了。我想你到时拿着图纸来厂子里吧,从咱们收购这个服装厂以来,你就来过一次。现在趁你还没有开学,就过来你的设计室来坐两天做做样子也行呀!
苏寒用肩膀夹着电话,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她抿了一口,凉水滑过喉咙,带走了些许睡意。
好的秦姨,那我明天带着图纸过来。她答应着,余光瞥见闹钟上的时间
——她竟然睡了整整十五个小时。
挂断电话,苏寒拖着还有些绵软的身体下了阁楼。
厨房里,徐天宇昨晚煮面时用过的碗筷整齐地码在沥水架上,台面擦得一尘不染。
这个画面让她心头涌上一丝暖意。
回到阁楼,她从枕头下摸出静音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连串未接来电通知像爆炸般弹出。
她划开通知栏
——十八个未接来电,
其中十二个来自秦芳,
两个来自徐天宇,
剩下的分别来自跆拳道馆和拳击俱乐部。
苏寒先给跆拳道馆回了电话,告知教练自己这几天有事不能去训练;
然后是拳击俱乐部,简单解释了缺席原因。
最后,她的手指悬在徐天宇的号码上方,犹豫了一秒才按下去。
电话几乎是在响铃的瞬间就被接起。
喂!寒寒,你睡醒了?徐天宇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如释重负。
嗯嗯!刚睡醒……苏寒不自觉地蜷起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晚饭想吃什么?中午饭也没吃,晚上得吃点营养的。徐天宇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是我去给你做还是外面吃点?
苏寒望着窗外。
暮色中的京城开始亮起万家灯火,街道上的积雪被踩成了灰黑色。
她突然很想走出去,感受一下真实的世界,而不是继续闷在这个她用来当避难所的公寓里。
外面吃吧!她听见自己说,吃完饭正好可以溜达消消食。
电话那头传来徐天宇轻快的应答:那我过来接你……二十分钟后到你楼下?
苏寒挂断电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起身走向衣柜,手指在一排衣服间游移。
前世二十多岁的她,住在出租房里,衣橱里全是素色的、保守的、毫无个性的。
现在,她的衣柜是另一番景象:
自己三叶草品牌所有系列的衣服,
外加利落的西装外套、
剪裁独特的衬衫、
几条她自己设计的连衣裙,
甚至还有一条帅气的工装裤。
最终,她选了一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色长裤,外搭一件驼色大衣。
简单却精致,就像她重生后努力经营的生活。
梳洗完毕,苏寒回到书桌前整理系列的设计图。
图纸上的线条流畅优美,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推敲。
这个系列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这是奶奶去世后她设计的第一个完整系列,每一笔都浸透着对老人的思念。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是徐天宇发来的消息:我到楼下了,不急,你慢慢来。
苏寒将设计图小心地装入专用画筒,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头发。
镜中的女子眼神清亮,再也不是前世那个眼神黯淡的苏寒了。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她忽然想起昨晚那个轻如蝶翼的额头吻,脸颊不由自主地发起热来。
当电梯门在一楼打开,她看见徐天宇正站在大堂里,手里拿着两把伞。
下雪了,他微笑着迎上来,想着你可能没看天气预报。
苏寒点点头,任由他为自己撑开伞。
走出公寓楼,细碎的雪花正纷纷扬扬地落下,在路灯的光晕里像是一场无声的舞蹈。
想吃什么?徐天宇问
苏寒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肺叶被刺激得微微发疼,但这种疼痛让她感到无比清醒。
暖和的东西,她说,比如火锅?
徐天宇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云南菌菇火锅,汤底特别鲜。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你一天没吃东西,突然吃火锅会不会太刺激?
这个细心的考虑让苏寒心头一暖。
没关系,她轻声说,我很想尝尝。
“那行吧!”徐天宇无奈,只得答应。
两人并肩走在雪中,两把伞偶尔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