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张少重几乎没怎么合眼。
沙发硌得他浑身疼不说，床上那两位祖宗虽然没再大声吵吵，但那无声的较劲和偶尔翻身带来的床板吱呀声，比直接吵架还折磨人。
天蒙蒙亮时，他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感觉刚闭上眼，就被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和某种冰冷的低气压给弄醒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凌清雪已经醒了，正端坐在床边唯一那把椅子上，闭目调息，脸色依旧冰冷，但能看出休息得并不好。
而床上，夜魅儿四仰八叉地躺着，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三的床位，那条“三八线”早就被她踹到了不知哪个角落，睡得正香，甚至还砸吧了一下嘴。
张少重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感觉身体跟散了架一样。
他看了一眼手机，早上八点多。
“那个……仙子，早啊……饿不饿？”
他小声问道，生怕吵醒那位睡相豪放的魔女。
凌清雪缓缓睁开眼，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腹部极其轻微地、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
她立刻绷紧脸，扭过头去。
得，懂了。
张少重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冰箱，认命地拿起手机：
“我叫点吃的吧，外卖很快。”
“外卖？”
凌清雪捕捉到新词，眼神里带着询问。
“就是……让人把做好的饭菜送上门。”
张少重一边解释，一边打开了外卖App。
琳琅满目的美食图片瞬间弹了出来，各种诱人的色泽和夸张的宣传语充斥着屏幕。
凌清雪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当她看到那些油光锃亮、色彩鲜艳的菜肴时，眉头再次蹙起：
“此等菜色，油重色艳，火气过剩，恐于修行无益。”（翻译：太油了，看着不健康。）
这时，夜魅儿也被他们的动静吵醒了，她打着哈欠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美好的曲线展露无疑。
她揉着眼睛凑过来，看到张少重手机上的图片，顿时眼睛一亮：
“哟！这么多好吃的？这个红彤彤的看着不错！那个炸得金黄的也行！
小子，快点！老娘饿死了！”
张少重看着两位口味截然不同的大佬，感觉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
“那……咱们吃点……清淡的？粥？包子？”
他看向凌清雪。
“哼，凡俗粥品，寡淡无味。”
凌清雪还没说话，夜魅儿先不乐意了，
“吃肉！必须吃肉！还要辣的！”
凌清雪冷声道：
“辛辣之物，刺激脏腑，乃修行大忌。” “屁的大忌！吃得痛快才是正道！”
夜魅儿反驳。
张少重一个头两个大，最后折中了一下，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和几个清淡的包子（给凌清雪）。
又点了一份麻辣香锅外加两份米饭（给夜魅儿和自己），心里默默为自己的钱包哀悼。
下单，付款，等待。
三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张少重跑去开门，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沉甸甸的袋子。
那浓郁的、混合着各种调料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房间。
“哇！好香！”
夜魅儿像只闻到鱼腥味的猫，瞬间窜了过来，眼睛放光地盯着袋子。
凌清雪虽然依旧坐着没动，但鼻翼微微动了动，眼神也不由自主地瞟向那香气来源。
张少重把食物放在小桌子上打开。
皮蛋瘦肉粥看起来还不错，包子也白白胖胖。
而那份麻辣香锅则更是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
红油赤酱，里面堆满了肉片、蔬菜、丸子，冒着腾腾热气，辛辣的味道直冲鼻腔。
“来来来，吃饭吃饭！”
张少重把粥和包子推给凌清雪，然后把香锅和米饭摆好。
夜魅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次性筷子，夹起一大片沾满红油的肉片就塞进嘴里。
“嘶——哈！爽！”
她被辣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满脸兴奋，嘴唇瞬间就红了，
“够味！这比我们圣教的烈火酒还带劲！”
她一边哈气一边猛扒米饭，动作快得像饿死鬼投胎。
张少重也饿坏了，跟着大口吃起来。
凌清雪看着他们那“野蛮”的吃相，和自己面前清淡的粥和包子，犹豫了一下，才用小勺舀起一点粥，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
粥熬得还算绵密，但她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评价道：
“米粒尚可，然火候不足，灵气……更是半点也无。”
显然，这凡间的食物无法满足她被灵谷仙肴滋养的味蕾和身体。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盆红艳艳的麻辣香锅，尤其是看到夜魅儿那酣畅淋漓的吃相，喉咙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夜魅儿注意到她的目光，故意夹起一个吸饱了汤汁的鱼丸，在她面前晃了晃：
“啧啧，假清高，想吃不？求我啊？
求我就给你尝一口！”
凌清雪立刻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拿起一个包子，小口咬了一下：
“粗劣之物，不堪入口。”
但那个包子，她只吃了半个就放下了，显然没什么胃口。
张少重看着还剩一大半的粥和包子，又看了看那边风卷残云、已经快把一整份麻辣香锅和两份米饭干完的夜魅儿，感觉有点浪费。
“仙子，你真不多吃点？”
他试探地问。
凌清雪摇摇头：
“无需。”
这时，夜魅儿已经把香锅里的肉和菜扫荡一空，连汤汁都没放过，拌着最后一点米饭吃完了。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抱怨道：
“味道还行，就是量太少了！塞牙缝都不够！小子，再叫一份！”
张少重看着桌上那一堆空盒子，又看了看手机上的账单，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一份麻辣香锅加两份米饭，他自己都没吃几口，几乎全进了夜魅儿的肚子！
这位大姐的胃是无底洞吗？！
“大……大姐……你……你没吃饱？”
张少重声音都在颤抖。
“废话！这才多少点？以前老娘一顿能吃一头烤灵犀！”
夜魅儿理直气壮地说。
张少重：
“……”灵犀是什么鬼？！听起来就很能吃的样子！
他哭丧着脸：
“可是……没钱了啊……这一顿就快一百了……”
他晃了晃手机，余额提示触目惊心。
凌清雪闻言，看了看那堆空盒子，又看了看张少重那快要破产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居然把自己面前那半碗粥和剩下的包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若……若不嫌弃，这些……”
张少重愣了一下，看着那被仙子碰过的粥和包子，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心酸。
夜魅儿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张少重的手机余额，撇撇嘴：
“这么点钱？够干嘛的？你们后世之人真穷酸！”
张少重欲哭无泪：
“两位祖宗！你们以为钱那么好赚吗？！我现在可是在用我的生活费养着你们两位啊！”
他看着凌清雪那没动几口的食物，和夜魅儿那意犹未尽的表情，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照这个吃法，他别说攒钱给她们办身份了，能不能撑过这个星期都是问题！
凌清雪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沉吟片刻，看向张少重：
“昨日那般……摆摊行医，一日可得多少银钱？”
张少重算了算：
“昨天……差不多两百吧……但那是运气好，而且差点被抓……”
“两百？”
凌清雪若有所思。夜魅儿则眼睛一亮：
“一天两百？那十天就是两千？好像……也不少？”
张少重看着这两位似乎对金钱数字终于有了点概念的大佬，感觉前途更加黯淡了。
他的钱包，和他的理智，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