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微抬眼,轻笑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跑来向我求助?”
他自己找上门,又不是她把人给带回来了,他现在摆出如此防备的样子,只让宋瑶觉得好笑。
“你的事我不多问,我说过我是个大夫,收钱救人,其他事我不会管,你若觉得不能留在这,门开着呢!你想走便走就是。”
魏珩心知惹恼了她,面露歉意,“我只是好奇姑娘是如何同谢县令相识,若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你个盐贩都认识他,我作为此地的百姓,认识此处县令有什么奇怪?”
魏珩:……
“你真是他朋友?”宋瑶打量着他。
“曾有一面之缘。”
呵……
宋瑶嗤笑,也不点破他。
魏珩脸上飘过一丝薄红,有说谎被看穿的尴尬,也有此刻处境的局促不安。
他酝酿了大半天,小声开口,“姑娘可否借我身衣裳。”
同她聊天这么久,魏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半身几乎裸露,苍白的皮肤瞬间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该看的都看过了,他现在害羞有什么用,宋瑶心中暗自吐槽。
不过看在他还算听话的份上,她借了一套姜老三的旧衣给他。
穿上那身粗布,给魏珩平添了几分野性,他本来就长得高大,这身衣服他穿得刚好合身,也显得他平易近人了不少。
他那身破衣服则被芳草拿去清洗,之后缝补好了再给他送过来。
魏珩这会躺在草垛里,听着外面小孩嬉戏打闹声,扶着墙根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时就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阿篱见他出来了,很认真地对他道,“娘说你要躺着休息。”
“我想出来晒晒太阳。”
阿篱歪着头想了想,哒哒哒地小跑起来,给他搬来了一小马扎。
“那你坐这里,不要乱跑。”
阿篱在他旁边坐下,从衣兜里翻出一颗炒好的栗子,“给你。”
魏珩愣了愣,“谢谢。”
“你会抓野猪吗?”阿篱眼睛亮亮的,迫不及待地发问。
“你是说像昨天那样吗?”
阿篱疯狂点头。
“可以。”
之前冬日,他曾跟着别人去林中狩猎,不仅猎到过野猪,就连狼和老虎也曾是他的猎物。
阿篱眼睛越发亮了,能抓到野猪那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出于对于高手的尊重,阿篱又拿出了两颗栗子送给他。
莫名其妙接受了孩子三颗栗子投喂的魏珩,对这个孩子也有些好奇起来,当然他更好奇的是这个家的主人。
“这是你家。”
阿篱低头剥着栗子,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篱。”
“为什么只看到你娘,你爹呢?”
阿篱成功剥开一颗,丢进嘴里嚼嚼嚼,“爹死掉了。”
魏珩:“……很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阿篱脑袋一歪,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这会让你难过。”
阿篱眨了眨眼睛,“我不难过啊!我有娘亲!”
魏珩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阿篱的脑袋。
“要不然你做我新爹好了。”
她旧爹会打猎,所以想找个会打猎的新爹,目前所有人中就只有这个大高个会,而且这个大高个也很高,好像和旧爹一样高。
魏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你说什么?”
“做我新爹啊!”
“此事你娘知道吗?”
“你还想做我娘的爹?”阿篱瞪大眼睛。
魏珩感觉自己胸口又开始疼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当你娘的爹。”
阿篱像个大人一样摆摆手,语重心长道,“你想当也不行,你太小了,当不了我娘的爹,而且我娘有师父了,娘亲说师父就是她爹,她不需要爹了。”
……
糊里糊涂被一个孩子给教育,魏珩感觉自己好像有种要长脑子了。
他到底什么时候说想给她娘当爹了?不是,他什么时候说要给人当爹了!
见他半天不说话,阿篱皱了皱眉,“算了,我觉得你不太聪明,不聪明的人不能给我当爹!”
她拍了拍身上的栗子碎屑,站了起来,一溜烟就钻到厨房里缠着芳草再给她几颗栗子,没有再理会他。
听到旁边厨房里女童“芳姨,芳姨”甜甜的叫唤,根本看不出她刚才竟骂了自己不聪明。
魏珩都不由气笑了,他刚才是怎么会觉得这孩子可爱的,分明就是个小霸王!
他若真有这么一闺女,估计能被她给活活气死。
他觉得自己此刻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但身体的极度虚弱,让他一时间又难以站起来。
魏珩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积攒了力量,刚起身走了两步,打算回去好好静静,拿到栗子的小孩从厨房中又跑了出来,一脑袋撞在他腰上。
阿篱啪叽一下弹倒在地上,整个人还有点懵。
魏珩本来就站不稳,被阿篱这么一头锤,直接整个人向后倾倒,若非他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柱子,这会估计已经滚下了台阶。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抓,原本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再度渗出了血迹。
魏珩:……
看着他胸口的血迹,阿篱愣住了,爬起来撒腿就跑,一边哭一边叫唤,“娘亲,娘亲,不好了!”
“那个大高个被我撞出血了!”
“呜呜呜呜呜……”
宋瑶在屋里调配新颜色的口脂,听到阿篱这鬼哭狼嚎的声音,叹了口气出门查看情况。
魏珩已经自己躺了回去,无奈望天,见宋瑶进来了,嘴唇动了动,“又得劳烦姑娘了。”
“阿篱调皮了些,倒是得公子见谅。”
当腰带被解开,魏珩瞪大眼睛,还是忍不住抓了宋瑶的手,下一秒又像是被刺扎了一样甩开,他深吸一口气,“能不能换个人过来。”
“我师父不在这,不要讳疾忌医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姑娘,我是男子。”
“那又怎样,之前又不是没看过,如果你介意这些,之前为何要来找我?”
人要死的时候,自然不会想那么多。
昏迷的时候让人扒光了,尚且能当做无事发生,现在他意识十分清醒,又怎能还让自己赤身暴露于女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