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浩的脚步在跨出星轨废墟的瞬间顿住了。
怀里的林诗雅原本暖融融的体温正一点点消散,他垂眸时,睫毛扫过她泛着青白的鼻尖——那不是寒症,是肌肤表面正裂开蛛网状的冰晶纹路,像初春融雪时冰层下的裂痕,细不可察却蔓延得极快。
雅儿?他喉结动了动,手指轻轻碰她耳尖,那里凉得惊人。
方才还攥着他衣角的手此刻松垮垮垂着,连指尖都泛起淡青色。
谭浩后槽牙咬得发酸,方才虚浮的腿肚子突然就不抖了,他蹲在草地上,把林诗雅平放好,拇指无意识摩挲她手背的冰晶纹路:不是改了法则么?
说好了所有都得带点偷懒和怕麻烦......
你改的是。
童稚的声音从桃林方向飘来。
谭浩抬头,见那个总爱蹲在桃树下的补丁童正抱着融化的规则碎片,歪着脑袋看他,她的伤在。孩子的眼睛像两潭清泉,倒映着林诗雅脸上的冰纹,就像你昨天打翻的茶盏,今天再改茶盏不能碎的规则,也变不回没洒的茶。
谭浩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方才在意识空间里,自己用带着烤红薯焦香的金光改写定义时,那些秩序碎片坠落成晾衣绳的模样——原来法则编辑不是抹除,是给未来的每一条路都钉上块新路牌。
可林诗雅替他挡下法则反噬的那一瞬间,已经成了钉死在的老树根,新规则绕着走,却啃不动它。
那要怎么......他刚开口,头顶突然传来嗡鸣。
零的核心不知何时从桃林上空浮来,原本稳定的蓝光此刻泛着冷白,像块结了霜的玉。
一道由法则凝成的冰蓝色指令如利箭穿透空气:检测到未授权的时间扰动倾向,启动因果锁链协议
九道漆黑铁链从虚空中破出,链身上刻满扭曲的梵文,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直锁谭浩识海。
换作旁人,这锁链能直接抽走魂魄当灯油,可谭浩却歪头笑了,叼在嘴角的草茎随着动作晃了晃:你说我是病毒?
那我给你看个新补丁。
他屈指轻点自己太阳穴,本源编辑态发动的瞬间,周身空气泛起金色涟漪。从现在起,他的声音混着风里桃香,因果都得加条例外——当事人觉得太麻烦时,可跳过清算流程。话音未落,直刺而来的铁链突然软了,黑铁纹路褪去,变成青藤般的藤蔓,绕着林诗雅打了个转,竟编成张吊床,轻轻托住她。
零的核心光屏疯狂闪烁,最后一行代码歪歪扭扭浮出来:......此操作无先例,建议:先安置伤员再讨论责任归属。
谭浩乐了,随手薅了把草叶搓成草席,往另一张藤蔓吊床里一躺,手垫在脑后望着天。
林诗雅的吊床就在他旁边,冰纹不再蔓延,她睫毛颤了颤,无意识往他这边偏了偏头,发间龙涎香混着草叶清香,比他府里那床锦被还让人安心。
小零啊,他懒洋洋开口,下回锁人之前先想想——我连创世神都能当咸鱼,还怕你几条铁链?
远处突然有光点闪烁。
那只通体泛着不稳定光晕的错误蝶振翅飞来,翅膀上允许咸鱼存在的法则纹路亮得刺眼,每扇动一次,就有细碎的光屑洒向天际。
谭浩望着那些光点消失在云层里,想起方才意识空间里,秩序之环变成晾衣绳的模样——原来所谓法则,不过是换个方式陪他偷懒。
补丁童突然指着东方。
谭浩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星辰仙宗方向那座万年不动的天机碑正发出咔嚓脆响,青黑色碑身上裂开蛛网纹,隐约能看见新刻的字迹:第九皇子谭浩,命格——不可测算。
不想管的时候,补丁童爬上桃枝晃着脚,声音被夜风吹散,整个天道都松了口气。
熟透的眠果接二连三坠地,每声轻响都像宇宙在深呼吸。
谭浩闭了闭眼,正打算把林诗雅抱回府,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夹着金铁碰撞的脆响,是皇宫近卫的制式佩刀。
九皇子!
嘶哑的喊声响彻桃林。
谭浩睁眼时,看见个浑身沾着血的小太监正跌跌撞撞跑来,腰间金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皇帝亲赐的急召令。
小太监跪在他面前,额头抵着草地:陛下......陛下深夜传旨,召九皇子即刻入殿......
谭浩的草茎地掉在地上。
他望着林诗雅沉睡的脸,又看了看小太监染血的衣摆,突然觉得头疼。
这破神格,他嘀咕着坐起身,伸手把林诗雅轻轻拢进怀里,改了法则能偷懒,怎么总有人非要来喊我起床?
夜风卷着桃香掠过,远处皇宫方向,九龙金顶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头突然睁开眼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