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你们查社保，也得排队交表吧？
雨丝渐细，打在伞面上的噼啪声变成了细碎的摩挲。
陆鸣霄握着汤勺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缕从青铜门缝隙里垂落的威压，像根烧红的铁链，正一寸寸勒进他的脊梁骨。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他们来了。”
谭浩叼着的草根被雨水泡软了，在嘴角耷拉成蔫巴巴的草须。
他仰头望着那道越来越大的乌云裂缝，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伸手把陆鸣霄往身后拽了拽：“挡什么挡，你汤勺都没我盐罐结实。”话音未落，整座安眠庙的空气突然凝固，林诗雅袖中飞出的冰棱刚凝成半朵莲花，便“咔”地碎成齑粉。
圣女的睫毛剧烈颤动。
她望着自己指尖残留的冰晶碎屑，心口泛起寒意——这根本不是凡界能承受的威压，更像是……上界律尊亲临的征兆。
“谭浩！”她旋身抓住他的手腕，“这是天道监察的手段，你之前……”
“之前怎么了？”谭浩被她拽得踉跄，顺势扒着门框探进厨房，“我就改了改剑冢的剑意，让老陆别钻牛角尖而已。难不成改个作业还要写检讨？”他在积灰的案几上翻出本泛黄的册子，封皮上“安眠庙临时管理条例”几个字被虫蛀得缺了角，“哎找到了，上个月防御膳房偷菜时写的。”
天空中传来金铁交鸣般的炸响。
那道森然的金纹诏令像道闪电劈下，字迹在雨幕里灼烧：“奉律尊谕：凡篡改天道契约者，即刻拘拿归案。”陆鸣霄攥紧汤勺冲过去，却被无形屏障撞得倒退两步，汤勺磕在门槛上发出闷响。
谭浩蹲在门槛上，用舌头抵着腮帮翻条例。
他从怀里摸出根炭笔，在第七条后面歪歪扭扭添了一行字：“外来公务人员须提前预约、提交材料、领取访客编号，并由庙务专员陪同进入辖区。”写完还吹了吹墨迹，对着雨幕晃了晃：“得，这下正规了。”
林诗雅看着他把册子抛向天空，喉结动了动。
那本破破烂烂的条例竟在半空燃起青光，与山巅静律钟的余韵撞出共鸣。
钟声里，金纹诏令突然扭曲成一团乱麻，再展开时已变成张飘着墨香的表格——《跨界面执法申请登记表》，表头还印着安眠庙的青铜小印。
“姓名、事由、依据法条……”谭浩掰着手指头数，突然乐出声，“还得填是否携带违禁物品？老陈头买菜都没这么麻烦。”
青铜门前的虚影终于有了动作。
那是道裹在金纹法袍里的身影，面容隐在雾气中，抬手便要撕碎表格。
可指尖刚触到纸面，整座安眠庙的地基突然泛起微光——静律钟的震颤顺着地脉传来，竟激活了谭浩之前随手画在墙根的“边界防御协议”。
虚影闷哼一声，被反弹得向后飘了三丈，法袍下摆烧起几缕黑烟。
“好家伙。”山巅传来剑痴翁的笑声。
老人不知何时坐到了庙前的石墩上，木盒扣在脚边，“这不是打架，是打官司啊。”他冲谭浩挤了挤眼，“小友这条例，比我当年铸的千柄剑都管用。”
谭浩揉着太阳穴站起来，手里的炭笔“啪”地断成两截。
他望着天空中飘着的表格，突然皱起眉头：“我刚才……是不是又写了什么？”林诗雅盯着他发懵的表情，忽然想起这半月来他总忘事的模样——上次说要给厨房换口锅，转头就把御膳房的蒸笼改造成了种花的；再上次说要修庙门，结果把门槛变成了能自动弹走野猫的机关。
她忽然觉得，或许那些被谭浩“随手”修改的规则，根本不是刻意为之，而是……
“咔嚓！”
青铜门又开了一寸。
虚影站在门前，法袍下的手指攥得发白。
它盯着飘在面前的表格，又看了看被防御协议护得严严实实的安眠庙，终于发出一声闷吼，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尔等……”
“等填完表再说。”谭浩打了个哈欠，抄起陆鸣霄手里的汤勺往厨房走，“老陆，去把我腌的酸黄瓜拿来。今日有贵客上门，得让人家尝尝咱们庙的待客之道。”
林诗雅望着他的背影，又抬头看向那道卡在门缝里的虚影。
雨完全停了，静律钟的余韵还在山间回荡。
她忽然听见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嘀咕：“也不知道这表要填几联……早知道该在条例里写清楚。”
三日后的清晨，青铜门前依旧僵持。
那虚影终究没敢硬闯，转而派遣一名——
（山雀从庙檐掠过，撞落几片新填的条例纸页。
纸页打着旋儿飘向山外，隐约可见最底下一行被雨水晕开的字迹：“第八条：拒绝配合登记的外来人员，视为送上门的免费帮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