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微凉的触感,以及那句大胆的“亲亲我”,心湖深处,涟漪久久难平。
六万岁生辰,向挽托仙鹤送来一个流光溢彩的锦盒。打开来,是一件华美到令人屏息的嫁衣。以最上等的、流转着星辉的紫绡云纱为底,其上用金线和秘银精心绣制着栩栩如生的凤羽纹路,裙摆处更是铺展开一幅浩渺壮阔的万里桃林盛景,针脚细密,仿佛能闻见那馥郁的桃花香。
“娘亲说,女儿家家的嫁衣,要穿给心上人看。”清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和期待。她换上了嫁衣,提着长长的、缀满细碎晶石的裙摆,在落英如雨的桃林中轻盈地转了一圈。刹那间,仿佛整个桃林的春色都汇聚在她身上,紫纱流泻,金羽生辉,裙裾飞扬间卷起无数粉白的花瓣,在她周身纷飞缭绕,衬得她容颜绝世,风华无双。
“折颜,折颜。”她停下旋转,微微喘息着,脸颊因兴奋和期待染上动人的红晕,紫瞳亮得惊人,直直望向桃树下静立的白衣神君,“好看吗?”
折颜站在那里,仿佛一尊凝固了时光的玉像。他看着她,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艳,有赞叹,有浓得化不开的眷恋,还有一丝深藏的、近乎疼痛的悸动。夕阳的金辉穿过花枝,为他雪白的发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沉默地向前走了几步,递给她一盏早已备好的酒。那酒液在玉盏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仿佛融化了晚霞的琥珀色,氤氲着醉人的暖香。
清欢不明所以,却信任地接过,仰头一饮而尽。那酒初入口清冽甘甜,随即一股强大的暖流直冲四肢百骸,带着不容抗拒的沉沉睡意。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就在黑暗完全吞噬她之前,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低、极沉的叹息,那声音仿佛压抑着千言万语,却又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遏制住了。
这声叹息如同羽毛般轻轻落在她的耳畔,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占有欲,让人无法忽视。它在她耳边低语:“……好看。只是,以后……只穿给我看,可好?”
那声音,就像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入了她沉沉的梦境之中,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将其从脑海中抹去。
桃林的岁月悠长而宁静,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和美好。然而,这样的生活虽然平静,却也少了些人间的鲜活气。清欢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折颜,”她突然回过头,紫瞳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们一起去凡间玩玩儿吧?整日待在这桃林里,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懒散了呢。”
折颜正悠然自得地修剪着一株桃枝,动作缓慢而优雅,仿佛时间都在他手中变得缓慢起来。当他听到清欢的话时,手中的动作突然一顿,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清欢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凡间?”他轻声重复道,眉毛微微挑起,眼底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他看着清欢,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问道:“小清欢,你怎么突然想去凡间了呢?”
清欢兴奋地跑到折颜身边,扯住他的袖子,轻轻摇晃着,撒娇般地说道:“爹和娘老往凡间跑,那凡间肯定很好玩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和向往。
接着,清欢又跑到折颜面前,双手合十,像是在祈求什么似的,说道:“好不好嘛?顺便叫上哥哥和安安,我们就去看看,玩一玩嘛。”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这种模样只有在面对折颜时才会展现出来。
折颜最受不了她这样撒娇,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剪子,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清欢的鼻尖,宠溺地说道:“好啦,依你便是。不过,你可要乖乖的,不要在凡间惹出什么乱子哦。”
得到了折颜的应允,清欢开心得像只小鸟一样,蹦蹦跳跳地去叫青羽和青安了。
就这样,一行四人隐去了身上的仙气神光,化作了寻常富贵人家的模样,悄然踏入了江南最繁华的水镇。
甫一入镇,青安和青羽的眼睛便不够用了。青安像只嗅到肉香的小兽,鼻翼翕动,指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铺、糖画摊子、琳琅满目的杂货铺,兴奋得哇哇直叫。青安虽然努力维持着“小大人”的沉稳,但那双遗传自向挽的漂亮凤眸,也忍不住好奇地四下张望,被五彩斑斓的灯笼、叮当作响的拨浪鼓吸引。
“姐姐!姐姐!那个!那个亮晶晶的!” 青安拽着清欢的裙角,指着糖画摊上刚画好的、金灿灿的凤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清欢看到那可爱的糖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了在凡间使用的碎银子,买下了三支糖画。
其中一只是栩栩如生的小狗,她将其递给了青安;另一只是乖巧的小兔子,自然是给青羽的;而最后一支,则是一只美丽的凤凰,清欢自己留下了它。
青安小心翼翼地接过糖画小狗,轻声道了谢,然后矜持地舔了一口。那甜蜜的味道瞬间在他口中散开,让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原本的清冷也在这一刻被糖霜融化。
清欢兴高采烈地把凤凰糖画递到折颜面前,好奇地问道:“折颜,你的真身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呀?”
折颜嘴角含笑,负手走在清欢身旁。他的头发用一支普通的桃木簪松松挽起,一袭素雅的青衫更衬得他气质卓然不群。他的出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温和地落在清欢身上。
听到清欢的问题,折颜轻笑一声,缓声道:“那我的真身可比这糖画的威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