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剑在半空翻转，血顺着剑脊滑落，滴在雪上发出“嗤”的轻响。
叶焚歌的手指离剑柄只差半寸，指尖发烫，却抓不住。她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眼前发黑，整条左臂像是被抽空了骨头，软得抬不起来。
血色巨剑压下来，风都凝住了。
萧寒猛地扑过去，一把将她拽开。他后背撞上断岩，碎石崩飞，寒气从心口炸开，顺着四肢蔓延。他左眼黑布“啪”地崩裂，血线顺着颧骨流下，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楚红袖趴在地上，左臂那道胎记已经焦黑如炭，皮肉裂开，渗出的不是血，是带着毒香的黑雾。她想撑起身，手一软，脸砸进雪堆。
“完了……”她喘了口气，笑出声，“咱仨今天得埋这儿。”
血色巨剑离头顶只剩三丈，虹桥震颤，符文链哗啦作响，像一群饿疯的蛇在嘶叫。
就在这时，叶焚歌掌心的剑印突然一抽。
不是热，是冷。
一股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寒意，顺着经脉往上爬，撞进心口，炸开。
她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有人在她天灵盖上敲了一口钟。
千金血脉、废妃之后、流浪红尘——三股力量，原本像三条锁链缠在她命格上，此刻全绷直了，互相拉扯，又互相咬合，猛地一震，轰然共振。
她没动，可体内那股劲儿自己冲了出去。
萧寒胸口寒霜喷涌，不是他主动释放，是灵力被硬生生“抽”出去的。他想拦，拦不住，寒气顺着经脉倒流，从掌心喷出，化作一道冰线，直奔叶焚歌。
楚红袖左臂胎记“啪”地炸开一道血口，黑雾倒卷，顺着经脉回流，疼得她咬破嘴唇，可那股毒劲儿也不受控地涌向叶焚歌。
火、冰、毒——三股灵力在空中撞上，没炸，没散，反而像三股麻绳，绞在一起，拧成一股三色光流，冲天而起。
半透明的光罩浮现，像一口倒扣的钟，把三人罩在底下。
血色巨剑砸下来。
“轰——！”
没有震天巨响，反而是极静的一声“咔”，像玻璃杯裂了缝。
巨剑撞上光罩，从剑尖开始，一层层剥落，化作血粉，簌簌飘下。
叶焚歌抬头，看见那柄象征“命格复制品”的巨剑，就这么碎了，碎得干干净净，连渣都没剩。
她愣住。
“这……”她张了张嘴，“谁干的？”
萧寒单膝跪地，左手撑着雪地，右手指尖还在滴血。他左眼空洞，瞳孔没了，只剩一片灰白，可他还是抬手，按住她肩。
“不是你。”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墙，“也不是我。是……命格自己动的。”
楚红袖瘫坐在地，左臂皮肉翻卷，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她低头看那条胎记，冷笑：“我这血脉，头一回不听南宫烈的，倒听你的了？”
叶焚歌低头看自己掌心。
剑印黯了，像烧尽的炭，整条左臂麻木得不像自己的。她想抬手，试了试，动不了。
“操。”她骂了句，咳出一口带火星的血，“合着咱仨是被自己的命绑在一起了？”
萧寒没说话，只是把右手按在她后背，一丝寒气缓缓渡过去，帮她稳住经脉。
楚红袖咬牙，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丸塞进嘴里。药力化开，左臂伤口勉强止血，可那条胎记依旧焦黑，像是被烙铁烫过。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点后怕。
不是赢了，是命格自己选了他们。
虹桥上，玄冥子站在血光之中，青铜罗盘裂成两半，挂在腰间晃荡。
他低头看自己手，皮肤正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金色符文，像刻在骨头上的字。他猛地抬头，怒吼：“不可能！三重命格只能被炼化，怎能共鸣？你们只是薪柴！是器！是祭品！”
他抬手指向三人，指尖崩裂，血珠飞溅：“命格归一，是天命！你们——”
话没说完，虹桥突然扭曲，血光暴涨，一道光柱从桥心射出，缠上他腰身，像蟒蛇绞猎物。
“不——！”他挣扎，符文亮起，想挣脱，可那股力量远超他掌控。
光柱一收，他整个人被拽进虹桥，像被吞进去的鱼。
临消失前，他瞪着三人，嘶吼：“你们都会成为新的人皇！这不是终结——是轮回重启！”
声音戛然而止。
虹桥缓缓闭合，血光退去，夜空恢复漆黑，只剩风雪呼啸。
地上，三色光罩缓缓消散，留下一圈浅浅的痕迹，像谁用火、冰、毒画了个圈。
叶焚歌试着动了动手指，终于能抬手了。
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血粉。
粉末在掌心融化，没烫，也没凉，就是……没了。
“新的人皇？”她冷笑，“谁爱当谁当，我只想活着。”
萧寒坐在雪里，左眼空洞，右手还按在她肩上。他没动，也没说话，可肩头微微塌了下去，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楚红袖靠在断岩上，左臂吊着，毒荆花簪早不知飞哪儿去了。她抬头看天，风雪打在脸上，有点疼。
“你说……”她忽然开口，“梦里那个‘自己’，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叶焚歌一愣。
她想起昨晚入梦，皇极殿门缝里塞了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
“三色碰头，命格抖三抖。别问为啥，问就是天道嘴硬心软。”
当时她还骂了句“神经病”，顺手把纸条折成纸飞机，扔进火盆。
火没烧它，它自己飞了出来，贴在墙上，又飘到她枕头底下。
“那家伙……”她低声说，“净会事后诸葛亮。”
萧寒忽然动了动。
他抬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过来。
叶焚歌接过，展开。
字迹还是那么潦草，写着：
“这届宿主废是废了点，但命硬。三重防御开了，接下来——别信藏经阁的第三层，信你手里的火。”
她盯着那行字，眉头皱起。
“第三层？”她抬头，“咱们不是刚从那儿出来？”
楚红袖脸色一变：“玉简……你带出来了？”
叶焚歌一摸怀中，玉简还在，贴着胸口，温温的。
她没说话，只是把纸条攥紧了。
萧寒靠在岩壁上，左眼失明，寒气微弱，可他还是抬手，把黑布重新绑上。
“接下来……”他声音低，“得弄明白，命格共鸣，是救我们，还是……把我们绑得更死。”
楚红袖冷笑：“反正已经没退路了。要死一起死，要活——”
她顿了顿，看向叶焚歌。
“——也得让她带头。”
叶焚歌低头看掌心剑印，那道锁链虚影已经消失，可她知道，它还在，只是藏进了命格深处。
她握紧火剑，剑柄沾了血，有点滑。
她没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