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终究还是熄灭了。
最后一点跳动的光晕挣扎着没入黑暗，如同被这囚牢巨兽彻底吞噬。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间笼罩下来，浓稠得化不开，仿佛有重量般压在她的眼皮和胸口。
寒冷变本加厉地侵袭而来，顺着每一个毛孔钻入，与墙壁的湿冷里应外合，几乎要冻结她的血液。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发出细碎的“咯咯”声，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
她将身体蜷缩得更紧，把脸埋进膝盖，试图保留那一点可怜的、由粗糙营养块转化而来的微薄热量。怀里的布包被她捂在胸口，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仗。
时间失去了刻度。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铁链拖沓声、模糊不清的呻吟，以及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和牙关战栗声，标记着这漫长的煎熬。
就在她几乎要被寒冷和绝望冻僵意识时——
【叮——】
【“存活12时辰”任务完成。】
【奖励结算：功德点+10。】
【当前功德：-100,080。】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将她从半麻木的状态中惊醒。
完成了！她活过了第一个十二时辰！
还不等她这丝庆幸完全漾开，新的任务紧随而至：
【新任务发布：天牢的第一缕阳光。】
【任务目标：存活至次日天明，并观察到阳光透过牢窗（或类似光源）。】
【任务奖励：功德点+15。】
【任务失败：抹杀。】
果然，毫无喘息之机。生存的压力如同永不停歇的鞭子，抽打着她必须不断向前爬。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满是污浊空气，努力振作精神。至少，她赢得了10点功德，以及……新手礼包里剩下的两块营养块和半袋水。
她摸索着拿出水袋，再次小心地抿了一口。清凉的液体稍微驱散了喉咙的干渴，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必须想办法。不能一直这样被动地等待系统发布生存任务，然后像老鼠一样靠着这点可怜的补给苟延残喘。十万功德……靠每天10点、15点地积攒，根本是杯水车薪。
她需要主动获取功德的机会。
可在这暗无天日的死牢里，她能做什么？挽救谁？扭转什么悲剧？
思绪如同乱麻。寒冷和疲惫不断干扰着她的思考。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斜对面的角落传来。
不是狱卒沉重的皮靴声，也不是犯人痛苦的呻吟。那声音更轻，更……鬼鬼祟祟。
她瞬间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绷紧，警惕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尽管那里只有一片浓墨般的黑暗。
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片刻后，再次响起，并且伴随着极其微弱的气流移动的声音。
是老鼠？还是……人？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这鬼地方，任何未知的存在都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咳……”一声极力压抑的、苍老的咳嗽声从那个方向传来。
是人！另一个犯人！
几乎是同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却带来了一个让她脊背发凉的消息：
【侦测到微弱杀意波动。来源：斜侧方三米内。目标：疑似宿主。强度：低。动机：未知。请宿主谨慎应对。】
杀意？！
有人想杀她？在这天牢里？为什么？她刚刚穿来，谁也不认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比之前的寒冷更加刺骨。她几乎是本能地向后缩去，后背紧紧抵住冰冷湿滑的墙壁，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去。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也放大了恐惧。她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眼睛睁得酸涩，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那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正在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靠近。
怎么办？尖叫？引来狱卒？但狱卒会帮她吗？还是会连同那个想杀她的人一起处理掉？
她手边没有任何武器。营养块硬得能砸人，但恐怕没什么威力。水袋……更是可笑。
那窸窣声停了。似乎就在她前方不远处的黑暗里。
一片死寂。只有她狂乱的心跳声咚咚作响，响得她自己都觉得震耳欲聋。
突然——
一个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老妪声音，低低地飘了过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
“新来的……你怀里……藏着什么好吃的？老婆子我……饿得很呐……分一点……就分一点……”
话音未落，一只枯瘦如柴、冰冷黏腻的手猛地从黑暗中探出，精准地抓住了她搁在膝盖上的手腕！
“啊——！”唐薇吓得失声惊叫，拼命想把手抽回来。
那老妪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箍着她，力气大得惊人，另一只手也闪电般抓向她怀里的布包！
抢夺！是为了抢她的食物和水！
这一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另一只手死死护住怀里的布包，整个身体向后猛撞在墙壁上，同时屈起膝盖，胡乱地向前蹬去！
“滚开！”她尖叫着，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
膝盖似乎撞到了什么软肋，那老妪发出一声闷哼，抓着她手腕的力量松懈了一瞬。
唐薇趁机猛地抽回手，连滚带爬地缩到另一个角落，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那老妪在黑暗中发出嗬嗬的、不甘的喘气声，像是破旧的风箱。
“小贱蹄子……还挺烈……”她咒骂着，似乎因为刚才那一下吃了亏，没有再立刻扑上来，但那双在黑暗中仿佛泛着绿光的眼睛，一定还死死盯着这个方向。
唐薇剧烈地喘息着，一手紧紧捂着怀里的救命物资，另一只手颤抖地在地上摸索着，最终抓住了一块松动的、边缘有些锋利的碎砖块。
她将砖块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触感和粗糙的棱角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对抗。在这地狱里，仅仅活着就要拼尽全力去对抗。
她背靠着墙，攥紧那块碎砖，眼睛一眨不眨地警惕着前方的黑暗，以及那个隐藏在黑暗里、虎视眈眈的同类。
这一夜，注定无比漫长。
而系统面板上那“-”的数字，在无形的黑暗中，仿佛闪烁着嘲弄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