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花瓣在星尘下泛着冷光，钱明远蹲在花丛边缘，指尖刚触到一朵半透明的花萼，怀里的黑子突然炸毛。那团墨色羽毛猛地绷紧，尖锐的喙在他掌心划出细血痕。
吱——！
凄厉的叫声像淬了冰的铁丝，猛地撕开花地的静谧。钱明远慌忙托住乌鸦颤抖的身体，却见它黑曜石般的眼珠骤然翻白，爪子在他手腕上抠出四个血洞。
岩石顶端，霍尔的银灰色制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戴着露指战术手套的右手按在能量收集器上，幽蓝色的光纹顺着金属表面蔓延，像活过来的藤蔓。听到鸦鸣，他侧过脸，冰蓝色的瞳孔里映着下方骚动，嘴角却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黑子？钱明远的声音发颤。乌鸦的羽毛开始脱落，不是正常换羽，而是根根竖起又断裂，细小的黑色绒毛飘在透明花瓣上，像撒了把碎炭。它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翅膀徒劳地扑腾，却连展开半尺都做不到。
收集器嗡鸣着启动，环形装置中浮现出淡紫色的能量漩涡。钱明远眼睁睁看着怀里的黑子突然僵直，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一声不似生物能发出的尖啸后，那身油亮的黑羽竟开始寸寸白化。
霍尔！他怒吼着抬头，却见对方只是抬手调整了一下收集器的频率。透明花地边缘的花瓣突然齐齐转向能量漩涡，发出蜂鸣般的共振，而黑子的惨叫声已经微弱得像断线的风筝。
钱明远死死按住乌鸦逐渐冰冷的身体，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透明花瓣上，瞬间被吸成了猩红的纹路。霍尔的侧脸在幽蓝光芒里显得格外陌生，仿佛他脚下的不是脆弱的花地，而是早已凝固的战场。
山洞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钱明远心头猛地一沉，危险的预感如电流般窜过脊背。他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乌鸦黑子僵直地倒在石缝中，往日灵动的黑眼珠失去了所有光彩，显然已遭遇不测。不祥的预感瞬间被证实。
“快！”霍尔几乎是本能反应，急忙启动了能量收集器，嗡的一声，淡蓝色的能量护罩迅速展开，将几人笼罩其中，隔绝开不断掉落的石块。
“情况不对，”沃克的声音急促却沉稳，“机械蜂留守！我们先退出！”他当机立断，指了指来时的通道，率先朝着相对安全的方向退去。钱明远和霍尔对视一眼，不敢怠慢，立刻跟上，身后，山洞的震动还在持续，仿佛有某种可怕的存在正在苏醒。
潮湿的隧道深处，一束晃动的手电光仅够照亮脚下碎石路。钱明远正跟在霍尔后面紧急撤离，掌心躺着只蜷缩的乌鸦，湿漉漉的黑羽粘成一绺绺，黑豆似的眼珠半睁半阖。他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乌鸦冰凉的羽冠，这是之前在沼泽地捡到的乌鸦，此刻正发出微弱的喘息。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霉味，忽然有翅膀划破空气的锐响从头顶传来。钱明远猛地抬头，手电光束恰好捕捉到道黑影——那抹熟悉的玄色身影裹挟着沼泽地特有的泥水气息俯冲而下，利爪如铁钳般精准攫住他掌心的乌鸦后颈。
“！” 他喉结滚动着想喊出声，指尖只擦过一片凌乱的白色羽屑。那只曾在瘴气弥漫的沼泽里为他们引路的乌鸦，左翼羽毛缺了半片，此刻正用不容置疑的姿态将伤鸟叼在喙中，扑棱棱振翅而起。被夺走的小乌鸦发出短促哀鸣，细爪徒劳地在空中抓挠。
钱明远僵在原地，手电光追随着两只乌鸦的轨迹撞向隧道穹顶。阴影里，引路鸦的尾羽带着标志性的白色斑点，像枚褪色的旧邮票。它没有丝毫停留，径直冲向隧道另一端透进天光的出口，爪下黑子扑腾的影子在岩壁上急速缩小，最终化作两点墨色融入刺眼的光晕中。
隧道恢复死寂，只有水珠从渗着水的岩石缝里滴落，在积水潭中漾开圈圈涟漪。钱明远缓缓摊开手，空荡的掌心还残留着鸟羽的触感，混杂着不知是雨水还是乌鸦血的湿意。他忽然想起沼泽地的那个清晨，也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俯冲，当时这只乌鸦丢下的是枚救命的野果。
湿滑岩壁渗出的水珠顺着头盔滑落，我紧盯着霍尔的背影。狭窄石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头顶碎石簌簌落下，砸在安全帽上发出脆响。抓紧岩壁！霍尔突然开口，声音因缺氧有些沙哑，他正将银灰色收集控制器嵌进左侧岩壁，金属外壳在头灯照射下泛着冷光。机器嗡鸣着启动，指示灯从黄转红，能量读数开始疯狂跳动。能量收集器已开到最大负荷。他腾出一只手抹了把脸上的灰，额角青筋在头灯光晕里若隐若现，还有三分钟，等能量条跳满，蜂群会带着核心从裂缝那头过来。话音刚落，收集器突然发出刺耳尖啸，我看见岩壁细微震颤，更多碎石劈头盖脸砸下。霍尔咬着牙将身体贴得更紧，收集器的嗡鸣几乎盖过落石声，能量仪表盘上的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顶点。
石缝窄得仅容一人侧身，岩壁渗着冷湿的水珠，滴答声在幽暗中敲得人心慌。钱明远后背抵着硌人的岩石，指节因攥紧登山绳泛白，喉结滚了滚才哑声问：“黑子……它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话尾发颤，视线黏在脚边那片空荡的碎石堆上——几分钟前，他们的乌鸦黑子就突然栽倒在那儿，头耷拉着，连哼唧都没一声。
沃克半蹲下身，伸手按在他肩上，掌心的粗茧带着体温，压下他微颤的肩。他眉头紧锁，下颌线绷得很紧，声音却尽量稳着，像要在摇晃的危船上钉一根桩：“别怕，听我说。”他腾出另一只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指腹蹭过沾着泥灰的颧骨，“黑子是幸运乌鸦，感知比咱们灵十倍，它刚才突然栽倒前，身躯直炸着——那是预警，不是出……。”
钱明远的呼吸滞了滞，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记得黑子倒下前的样子：翅膀贴紧脑袋，爪子在地上扒拉，像是想往后退，可身体突然一软就蜷成了团。他当时想抱，却被沃克一把拉住。
“现在不明不白晕过去，只有一种可能：这儿有咱们察觉不到的危险。”沃克的声音压得更低，头灯的光晕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不是毒气，不是塌方，否则咱们早该有反应了——但肯定有东西，让黑子的神经先撑不住了。”
钱明远瞳孔骤缩，视线扫过刚才放黑子休息的位置，碎石上还留着几撮灰黑的毛。他喉结动了动，哑着嗓子问：“那……黑子呢？我眼睁睁看着它……”
“你没看清？”沃克抬手擦过他汗湿的额角，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刚才窜出来那团黑影，是它之前的同伴，你忘了？咱们进沼泽地时见过的，总跟在黑子后头晃悠。”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点不易察觉的沉郁，“那乌鸦叼着黑子后颈往深处钻了，动作快得像阵风——你瞧，动物比人懂趋利避害，它俩跑，是对的。”
钱明远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石缝深处黑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风从更远处卷来隐约的呜咽。水滴声突然变密，像谁在暗处数着秒，沃克抬手按亮头灯，光束在前方岩壁上晃出一片狰狞的石棱，他喉结动了动，声音裹在潮湿的空气里：“咱们得跟着光走，但得慢，每一步都踩实了——黑子用昏迷给咱们敲了警钟，别浪费。”
岩洞深处的岩壁裂缝正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碎石如雨点般坠落。霍尔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左手猛地按住不断震颤的战术腰带，右手握紧爆能枪指向裂缝最宽处。再等一下！他的声音在洞穴中形成短暂的回音，目光死死盯着裂缝另一侧隐约闪烁的幽蓝光斑，能量蜂群已经带着核心过来了，启动A7区域的力场护罩！
他的拇指狠狠按下腕部控制器的红色按钮，地面突然亮起三道环形蓝光，交织成半透明的能量屏障瞬间笼罩住整个通道。裂缝中传来密集的嗡鸣声，上千只携带幽蓝能量的机械蜂群正撞向不断扩大的岩壁缺口，核心晶体在蜂群中央散发出脉动般的光芒。霍尔屈膝半蹲，爆能枪保险栓发出清脆的声，护罩表面已泛起细密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