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苏雪棠缓缓睁开眼睛。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床边——空的。一阵恐慌瞬间席卷全身，她猛地坐起身。
程筱筱？
在这儿呢~熟悉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
苏雪棠抬头，看到程筱筱正倒着飘在天花板下，像只蝙蝠一样冲她咧嘴笑。阳光穿透她半透明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你没事？苏雪棠的声音有些发抖，昨晚的一切——古井、灵媒、程筱筱的——仿佛一场梦。
程筱筱轻盈地飘下来，落在床边。当然没事啦~她转了个圈，展示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虽然那个老混蛋说我已经了，但我发现自己还是能像鬼魂一样飘来飘去，超酷的！
苏雪棠这才注意到，程筱筱的身体确实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不像以前那样完全透明，但也不像昨晚那样完全实体化，而是介于两者之间，像是被阳光照射的果冻，半透明中带着质感。
所以...你现在到底是人是鬼？苏雪棠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凉的，但不再是那种刺骨的寒意，而是像长时间待在空调房里的正常体温。
程筱筱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唔...半人半鬼？她突然眼睛一亮，啊！就像半糖奶茶！
苏雪棠翻了个白眼，却悄悄松了口气。程筱筱还是那个程筱筱，没心没肺，满脑子奇怪比喻。...笨蛋。
不过我发现一个超棒的能力！程筱筱兴奋地飘到镜子前，你看！
苏雪棠跟着走过去，惊讶地发现镜子里程筱筱的倒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不再是模糊的蓝色光晕，而是一个几乎完整的人形，只是边缘还有些透明。
我能控制实体化程度！程筱筱得意地解释，随着她的话音，镜中的影像时而变得完全清晰，时而又恢复半透明，想吓人的时候就变透明，想假装正常人的时候就实体化~
苏雪棠看着镜中变幻的影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你现在能在阳光下活动了？
程筱筱眨眨眼。对哦！以前白天出门会很难受，但现在完全没问题！她欢快地飘向窗户，拉开窗帘，让阳光完全洒在自己身上，看，一点都不痛！
阳光下的程筱筱美得惊人。她的身体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半透明的皮肤下仿佛有星光流动，琥珀色的眼睛在光线中几乎透明。苏雪棠看得有些出神，直到程筱筱突然凑到她面前。
雪棠~我们出去玩吧！她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姿势，我想试试新能力！
苏雪棠本想拒绝，但看到程筱筱期待的眼神，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随便你。
......
半小时后，两人走在繁华的商业街上。程筱筱保持着几乎完全实体化的状态，蹦蹦跳跳地走在苏雪棠身边，好奇地东张西望。路人只能看到一个活泼的少女，完全想不到她其实是个半人半鬼的奇特存在。
雪棠，我要吃那个！程筱筱指着路边一家冰淇淋店，眼睛闪闪发亮。
苏雪棠叹了口气，却还是走向柜台。一个草莓味的。
拿到冰淇淋后，程筱筱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然后整张脸皱成一团。好冰！而且...味道好淡。她失望地看着手中的甜筒，明明闻起来那么香...
苏雪棠这才意识到问题：你现在能尝到味道了？
一点点...程筱筱又尝试性地咬了一小口，比当鬼的时候强，但比真人差远了。她突然眼睛一亮，啊！我试试调整实体化程度！
她闭上眼睛，似乎在集中注意力。几秒钟后，当她再次舔冰淇淋时，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成功了！味道变浓了！
苏雪棠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所以...你通过增加实体化程度，就能更好地品尝食物？
程筱筱开心地点头，随即又皱起眉，不过维持完全实体化有点累，像...嗯...像踮着脚尖走路？
苏雪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程筱筱的并不完全，她依然保留了很多鬼魂的特性，只是现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状态。
这个发现让程筱筱兴奋不已。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她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不停地尝试各种——在咖啡馆里突然让一只手透明化，吓得服务员差点打翻托盘；在书店里让一本书飘起来，引来一阵惊呼；甚至在过马路时故意让整个人半透明化，导致一辆车急刹车，司机脸色惨白地嘟囔着大白天见鬼了。
程筱筱！苏雪棠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别闹了！你想上新闻头条吗？
程筱筱吐了吐舌头，恢复几乎完全实体化的状态。抱歉嘛太好玩了没忍住。她突然凑近苏雪棠的脸，不过...你刚才叫我全名了哦？明明平时都叫我烦人鬼笨蛋
苏雪棠的脸瞬间红了。胡、胡说什么！走了！她松开程筱筱的手腕，大步向前走去。
程筱筱笑嘻嘻地跟上，突然伸手牵住了苏雪棠的手。这样就不会走丢啦~
苏雪棠僵了一下，却没有甩开。程筱筱的手依然比常人凉一些，但不再冰冷刺骨，而是像一块温润的玉石。更奇妙的是，当两人肌肤相触时，那种熟悉的蓝光再次出现，虽然微弱但清晰可见。
程筱筱惊喜地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我们的还在！
路过的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苏雪棠赶紧拉着程筱筱拐进一条小巷。笨蛋，别在公共场合这样！
为什么？程筱筱歪着头，反正他们只会以为是什么电子小玩具~
苏雪棠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确实，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路人更可能认为那是某种LEd灯，而不是超自然现象。
随你便...她最终嘟囔道，却依然没有松开程筱筱的手。
......
傍晚回到家，苏雪棠瘫在沙发上，精疲力尽。陪程筱筱测试能力简直比跑马拉松还累。程筱筱则依然精力充沛，飘在客厅里翻看今天买的各种小玩意儿。
雪棠，你看这个发卡！她兴奋地举起一个草莓形状的发卡，和我在民国时戴过的很像！
苏雪棠懒洋洋地了一声，眼睛半闭着。她没告诉程筱筱，那个发卡其实是自己趁她不注意时偷偷买下的，就因为看到程筱筱在店里盯着它看了好久。
程筱筱飘到镜子前，试图把发卡别在头发上，但因为手部半透明化而屡屡失败。唔...好难...
苏雪棠叹了口气，起身走过去。笨蛋，让我来。
她接过发卡，小心地别在程筱筱的头发上。程筱筱的头发触感奇妙，既不像真人那样有明确的质感，也不像纯粹的灵体那样虚无，而是介于两者之间，像是触摸一团有实体的雾气。
好看吗？程筱筱转向镜子，左右欣赏。
还行。苏雪棠简短地回答，却悄悄记下这个角度下程筱筱最美的样子——阳光穿透她的发丝，草莓发卡在光影中闪闪发光，像是戴着一颗真正的红宝石。
程筱筱突然转身，两人的脸近在咫尺。雪棠...她轻声说，琥珀色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光，谢谢你今天陪我。
苏雪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别过脸去，耳尖微微发红。...只是无聊而已。
程筱筱咯咯笑起来，飘到沙发上打开电视。今晚看什么？恐怖片怎么样？现在我可以真正被吓到啦~
随便。苏雪棠坐回沙发另一端，刻意保持距离。
程筱筱却不依不饶地飘过来，半透明的身体紧贴着她。好冷啊~她故意拖长音调，尽管鬼魂根本不会觉得冷。
苏雪棠翻了个白眼，却没有推开她。...烦人鬼。
电影开始后，程筱筱的注意力很快被剧情吸引。苏雪棠则偷偷观察着她——程筱筱看电影时会不自觉地咬下唇，遇到恐怖场景会整个人半透明化（大概是本能的防御机制），看到感人处眼睛会闪闪发亮（虽然鬼魂不会流泪）。
这一切都让苏雪棠心里某个角落变得柔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了程筱筱的存在，习惯到无法想象没有她的生活。这个认知既令人安心又令人恐惧。
雪棠...电影结束后，程筱筱突然轻声唤道。
我...我有点害怕。程筱筱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不安，如果...如果我又变回完全的鬼魂怎么办？或者...或者完全消失？
苏雪棠的心揪了一下。她犹豫片刻，然后伸出手，轻轻握住程筱筱的手。不会的。她低声说，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契约还在，记得吗？
程筱筱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蓝光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嗯...她轻轻回握，雪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如果...如果我真的又消失了，你一定要找到我。程筱筱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就像这次一样。
苏雪棠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昨晚在古井边的恐惧，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笨蛋，你不会消失的。
答应我嘛~程筱筱摇晃着她的手。
...知道了。苏雪棠不情愿地妥协，烦人。
程筱筱满足地笑了，靠在她肩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电视的蓝光映在墙上，与她们手中发出的微光交融，像是两个相互缠绕的灵魂。
夜深了，程筱筱开始打哈欠——这也是新出现的现象，以前作为鬼魂她根本不需要睡觉。
去睡吧。苏雪棠轻声说，关掉电视。
嗯...程筱筱迷迷糊糊地飘向卧室，身体在半梦半醒间变得更加透明，晚安，雪棠...
苏雪棠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她走向书架，从顶层取下一个笔记本，翻开空白页，开始写下今天的观察：
程筱筱状态记录：
1. 能控制实体化程度，完全实体化会消耗精力
2. 可以尝到味道，但比正常人弱
3. 能在阳光下活动，不再感到不适
4. 开始需要睡眠
5. 依然保留漂浮能力
6. 我们的接触仍会产生蓝光...
写完后，她合上笔记本，小心地放回书架。这个笔记本将成为她的秘密记录，用来追踪程筱筱的所有变化。如果...如果有一天程筱筱真的又消失了，这些记录或许能帮上忙。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苏雪棠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口袋里的东西——一张程筱筱穿着民国学生装的老照片，和一条淡蓝色的丝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