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药栈下的地火邪阵虽破,空气中残留的硫磺毒瘴与那拜火教红袍护法临死前“血瘟”的疯狂呐喊,依旧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心头。这已非寻常江湖仇杀,而是直指一城生灵的恐怖阴谋。
隐曜阁据点内,气氛凝重。
林素心力竭昏迷,由医官精心照料。冷月肩头伤口被重新处理,她盘坐调息,清冷的面容上倦意难掩。阿吉则带着几名好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密封陶罐和被符文暂时镇压的诡异肉瘤移至更安全的隔离处,动作轻缓,生怕引发不测。
花辞树内力消耗甚巨,脸色苍白,但他强撑着精神,所有注意力都聚焦在那块从祭坛旁寻获的、刻有“天字柒佰零叁·丙火”的金属牌上。指尖摩挲着那冰冷而熟悉的印记——那并非普通工府标记,正是他曾在《千机要术》序篇图录及某些京城秘档中见过的,前朝“天工府” 的特有徽记!
“天工府……”花辞树低声咀嚼着这三个字,心头巨震。洛阳作为前朝旧都,天工府在此留有遗迹或流落物资本在情理之中,但此物竟出现在拜火宗构建邪阵的核心位置,意义便截然不同!
他猛然想起离京前,于冰井台废墟中寻得的父亲留下的警告字条,以及那半块刻有奇异纹路的“墨”字玉佩。父亲花承风追寻母亲下落而失踪,其线索隐隐指向墨家,而墨家与这天工府,据《千机要术》所述,在机关之术上素有渊源,时而合作,时而理念相争。如今,这天工府的部件出现在拜火宗手中,是否意味着,父亲当年调查之事,拜火宗的阴谋,乃至墨家的动向,背后都缠绕着天工府这条若隐若现的线?
“铁大人将《千机要术》交予我时,曾言此书源于前朝秘藏,牵连甚广,嘱我慎用……”花辞树心中暗忖。这本因破获京城旧案而得、助他屡破奇书的机关宝典,其源头似乎正指向这神秘的天工府。自己钻研此书,是否无意间,正沿着父亲当年走过的路在前进?
“花大哥,这些陶罐查验过了。”阿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捧着一个打开的陶罐过来,“大部分是未成型的瘟毒原料,混了血毒菌和致幻草。但有几个罐子……装的不是毒药。”
花辞树接过罐子,里面是一卷卷用油布严密包裹的物品。解开油布,展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张张绘制在韧性极佳羊皮上的复杂图纸!
他凝神细观。图纸上的内容并非拜火邪阵的狂乱符文,而是一个个结构精密、数据标注严谨的机械构件——巨大的齿轮传动、精巧的连杆机构、还有……某种依托水力驱动的庞大核心组件的分解图!风格冷静、理性,充满了一种秩序之美。
“这是……机关图纸?”冷月不知何时已收功起身,来到近前,看到图纸后,清冷的眼眸中也难掩惊异,“此等精度与复杂程度,绝非寻常工匠手笔。”
花辞树的手指迅速划过图纸边缘,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他期盼又警惕的印记——一个由规整圆规与矩尺交叉构成的古朴图案。
墨家印记!
果然!这与《千机要术》中提及、乃至在昆仑风云中听说那位被拜火教囚禁的墨家巨子墨渊所属流派的核心标记,一般无二!(呼应第120章伏笔)
拜火宗的秘密据点里,不仅使用了天工府的部件,更收藏着墨家的核心机关图纸!
“拜火宗要散播‘血瘟’,为何需要墨家的机关术?”阿吉疑惑道。
“恐怕不止是散播,”花辞树眼神锐利,结合《千机要术》所学分析,“墨家机关精于水利、传动与大型器械。若被拜火宗掌控,他们或许能建造某种我们难以想象的、足以覆盖一城甚至更广范围的瘟毒散布装置!或者……这些机关,另有大用,关乎他们更深的图谋。”
他想起了昆仑传来的关于墨渊被囚的消息,拜火宗对墨家机关术的觊觎,绝非一日之功。
“必须尽快查明这些图纸的用途,以及拜火宗还掌握了多少!”花辞树斩钉截铁,“这些图纸并不完整,只是某个庞大机关的一小部分。拜火宗手中,必然还有更多核心图纸,甚至……可能与被囚的墨渊有关!”
他再次拿起那块天工府令牌和墨家图纸,脑中脉络逐渐清晰:父亲失踪 - 线索指向墨家 ->自己得《千机要术》(或与天工府有关)- 洛阳拜火宗利用天工府部件布阵 - 拜火宗据点发现墨家机关图 ->联系墨渊被囚……
一条横跨前朝今代、牵连墨家、天工府、拜火宗,并与他寻父之旅紧密交织的暗线,已浮出水面!
“冷月,阿吉,”花辞树沉声道,“我们触及的,恐怕远超一宗邪教作乱。拜火宗或是马前卒,其后藏着更深的黑手。接下来,我们需双线并进:一是追查‘血瘟’与拜火宗残党;二是全力查明这些墨家图纸的来源、用途,以及它们与天工府、与被囚墨渊的关联!”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精密的图纸上,心中已有定计。或可凭借《千机要术》所学,尝试逆向推导,并以此设局。
就在这时,一名隐曜阁眼线匆匆入内禀报:“花大人,您让留意城中精通机关之术的异人,有消息了。城南‘鬼市’新近出现一怪人,兜售奇巧机关锁,自称‘莫等闲’,扬言无锁不开,无机关不解。”
莫等闲?
又是一个风雅中带着不羁的名字!
花辞树眼中精光一闪。鬼市鱼龙混杂,正是探寻隐秘、网罗奇人的好去处。此人此刻出现,是巧合,还是……某种必然?
“准备一下,”花辞树对阿吉和冷月道,“我们去鬼市,会一会这位‘莫等闲’。”
洛阳深夜,迷雾更浓!而通往真相与危机的道路,已在花辞树脚下延伸。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