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整整一周时间,夏洛蒂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玛格莉特跟前。
连哄带骗的喂她吃药、情绪低落时陪她聊天逗她开心、感到无聊时陪她看书读报……
如果忽略掉玛格莉特身上的那几道狰狞的伤疤,以及空气中挥之不散的消毒水味,夏洛蒂偶尔会在恍惚间产生一种“根本没有战争”的错觉:
只是爱人不幸生病住院,而自己来尽一个伴侣应尽的责任,来医院陪护她罢了。
这期间,霞飞司令也来探望过一次。
这个即便是比利牛斯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总长,在踏进病房门的那一瞬间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夏洛蒂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尽量避开战事的话题,霞飞只是一个劲的和玛格莉特聊着家常琐事,从巴黎的天气聊到她最爱吃的点心。
如果不是那一身标致整洁的笔挺军服的话,夏洛蒂估计会以为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居胖大爷。
午后的阳光温暖柔和,透过干净的玻璃撒进房间,玛格莉特靠坐在床头,握着霞飞的手笑道:
“好了,爸,别这么担惊受怕了~”
说完,她扭头和戳一旁的夏洛蒂对视一眼,继续说:
“再说了,夏洛蒂这不是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呢吗?不用再请别人啦。”
霞飞看向夏洛蒂,缓缓点头,沉声道:
“麻烦你了,夏洛蒂。”
夏洛蒂嘿嘿笑了笑,顺着玛格莉特的意思轻松道:
“不麻烦,大伯,反正我休假也没家可回,干脆就住在这里陪着玛格莉特好了。”
之后,霞飞又和玛格莉特聊了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反复叮嘱她要好好休息,才起身离开。
出病房门后,在警卫员面前,他又立刻成了那个不动如山的总司令,迈着不疾不徐的沉稳步子走远,消失在走廊尽头。
等夏洛蒂把门关好,重新坐到玛格莉特床旁,玛格莉特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我爸那边的压力还蛮大的……”
夏洛蒂用余光扫了一眼桌上那份《晨报》——今天早上她还给玛格莉特读这篇报纸的头版来着。
她立刻理解了玛格莉特的意思:
同盟国已经在反攻了。
不止是伊普尔战场,就连遥远的东边,奥匈帝国和沙皇俄国的广袤战线,大规模的幻想生物军团也在改变着战局。
似乎就在一夜之间,这些面目狰狞的骇人怪物们成了大战的最重要角色。
被反击打的措手不及的法军必须立刻稳住阵脚,挡住一批又一批涌来的幻想生物。
看着只愿意在自己面前才肯露出脆弱一面的玛格莉特,夏洛蒂决定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要不要下去转转?”
夏洛蒂轻轻拍了拍玛格莉特的手背,然后朝阳光明媚的窗外指了指。
“诶?”玛格莉特一愣,“现在吗?”
“就现在!阳光这么好,当然趁现在!”夏洛蒂说着从凳子上腾的一声跳下来,“稍等一下,马上回来!”
看着夏洛蒂兴冲冲地跑出病房的背影,玛格莉特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一抹无奈却幸福的微笑。
搀扶着玛格莉特慢慢走下楼梯,夏洛蒂像放一个瓷娃娃一样,小心翼翼的把她安置到了自己从护士站借来的轮椅上。
为了不让还有些虚弱的玛格莉特着凉,夏洛蒂还特地找护士要了一条毯子,细心地盖到她身上。
“呼——”
刚从楼里出来,玛格莉特便满足的轻闭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庭院里清新的空气。
她由衷的轻声感叹:
“真好……比消毒水和草药的味道好多了。”
见玛格莉特心情这么好,夏洛蒂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
她推着轮椅,笑了笑:
“好好休息,早日出院,到时候就不用再闷在病房里了。”
“嗯!”
玛格莉特用力点点头。
推着玛格莉特在庭院里刚走了两步,一阵嘈杂混乱的噪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夏洛蒂踮起脚尖,目光越过一人高的树篱向医院大门的方向望去。
已经过去了一周,医院前门那边还是繁忙照旧。
虽然秩序已经恢复,没有那夜似得水泄不通,但拉来的物资和伤兵还是很多。
她调转轮椅的方向,想带玛格莉特找个安静的地方。
树篱围墙挡住了玛格莉特的视线,她好奇的问:
“那边是在干什么?”
夏洛蒂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没什么,拉伤员和物资的车队,堵车了。我来的那天堵得比今天还厉害。”
“这样啊,”玛格莉特低声说,“前线战事很紧张,后方的医院已经超负荷工作了。”
夏洛蒂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说起来,那天晚上光顾着跑去找你了,完全没想到战局紧张什么的……”
平心而论,自己的观察力说不上强,但也不算太差,但那天晚上,脑子里只剩下玛格莉特,根本没空思考半点杂事。
玛格莉特闻言,扭过头看着她,无奈的笑了笑:
“唉……你这样我可不能放心啊,因为我受伤就着急忙慌什么的。”
夏洛蒂抬手,用指尖温柔的梳着玛格莉特被微风吹乱的柔发,轻声回应道:
“嗯……”
怎么可能不着急嘛?那可是玛格莉特。她心想。
推着玛格莉特在庭院里散着步,夏洛蒂再次把话题扯到和战争无关的领域,希望让玛格莉特的心从战事中短暂抽离。
怕玛格莉特感冒,夏洛蒂绕着庭院转了两圈,便带玛格莉特回了病房。
“那几个人还挺厉害……几分钟时间就偷走了卢浮宫里的八个藏品。”
说笑着,聊着报纸上看到的趣事,她搀扶着玛格莉特回到床位。
让玛格莉特轻轻躺下,再俯下身为她细心的掖好被子后,夏洛蒂直起身:
“好啦,你先休息一下,我要去一楼把轮椅还了,一会儿就回来。”
“嗯嗯。”安静的躺在床上的玛格莉特乖乖点头,目送夏洛蒂出门。
夏洛蒂一出病房,关上门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安静的走廊里,一个面带微笑,穿着笔挺西服的女人,正双手插兜倚着墙壁,静静的微笑着看着她。
“你一直在盯着我?”
夏洛蒂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充满了警惕。
那女人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她笑着调侃:
“嗯?我还以为你没发现呢?”
夏洛蒂没搭话,只是继续和这女人对视着。
刚才在庭院里散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有人在刻意跟着她们。
本以为只是别的病人或工作人员,但一连转了两圈,这人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为了不让玛格莉特受到惊吓、或是遭遇伤害,夏洛蒂便找借口提前回来安顿好她,再出来单独和这位不速之客对峙。
没心思回答女人的调侃,夏洛蒂简单的扫视着她:
年龄看起来在30岁左右,个头比自己高,皮肤很白,留着一头偏棕色的齐肩发,身上的黑色西装很得体,看起来蛮贵的。
最重要的是,她腰侧的衣服有一处不自然的微微鼓起,凭直觉猜,那应该是手枪枪套。
“拜托,说点儿什么?夏洛蒂·洛朗小姐。”
见夏洛蒂沉默不语,那女人继续笑着打招呼,仿佛她们是久未谋面的老友:
“我可是带着十足诚意来的。”
“你认识我?”
夏洛蒂没放下半点戒备,反而因此更加警惕:
怎么感觉自己被开盒了?全世界是个人就能喊出自己大名?
说话的同时,以太能已经完全调动完毕,只要这女人敢轻举妄动,眨眼间就会被以太法术撕成碎片。
“何止认识呢?我们部门可是太想要你了。”
那女人自来熟般的说着,语气活像发现人才的猎头。
“部门?”
夏洛蒂立刻捕捉到这个字眼,她眯起眼睛问道:
“你是美利坚环球的人?”
“真聪明!不愧是夏洛蒂,难怪我们部长一定要我来拜访你。”
女人两手一拍,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面前这个戒心拉满的少女。
夏洛蒂不吃这一套,自动屏蔽掉这串彩虹屁,继续问:
“你是哪个部门的?”
女人的目光闪烁一下,笑容也僵了僵,但瞬间又恢复原样。
她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精美的名片,递了过来,微笑道:
“美利坚环球,人力资源部,戴茜。”
夏洛蒂接过名片扫了一眼,点点头,说道:
““对不起,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聊的。”
撂下这句话,她便打算转身返回病房。
“等等,”这名名叫戴茜的女人笑出声来,“真的不听听我们的条件吗?我想……你绝对会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