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三十二章：矿坑与工牌
齿轮堡西区，空气里的铁锈味被浓重的粉尘和汗臭取代。巨大的露天矿坑如同大地的伤疤，在灰霾的天空下向深处蜿蜒。坑壁是裸露的、呈现出暗红色的矿岩层，布满了机械挖掘的痕迹和简陋的木质支撑架。坑底深处，隐约传来沉闷的机械轰鸣和矿镐敲击岩石的叮当声，如同永不停歇的丧钟。
坑壁边缘，简陋的升降平台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将一车车满载着暗红色矿石的矿斗提升上来。穿着破烂、沾满红褐色矿尘的矿工们如同蚂蚁，推着吱呀作响的矿车，将矿石倾倒进巨大的粉碎机入口。粉碎机如同钢铁巨兽，轰鸣着将矿石碾碎成粉末，扬起的粉尘遮天蔽日。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浓得化不开的粉尘。监工们穿着相对厚实的、沾满油污的灰色工装，手里拎着缠绕高压电线的短鞭或粗大的金属棍棒，如同秃鹫般在矿工群中巡视。眼神凶狠，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暴戾。
林狩穿着那身同样沾满油污和矿尘的粗麻布矿工服，脸上刻意涂抹的污垢掩盖了过于锐利的眼神。他推着一辆空矿车，混在等待下矿的矿工队伍末尾。腰间挂着那个破旧的皮水壶和锈蚀短匕首，背后斜挎着同样肮脏的行囊。手里紧紧攥着那块边缘磨损严重的金属身份牌——“卡尔·李”，一个早已失效的矿工编号。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矿坑入口的检查点。两名穿着灰色工装、气息在蜕变境中期的监工懒散地站着，一个手里把玩着高压电鞭，另一个叼着劣质烟卷，烟雾缭绕。他们旁边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仪器，屏幕布满划痕。
队伍缓慢移动。轮到林狩。
“牌子。”叼着烟卷的监工眼皮都没抬，伸出沾满烟油的手。
林狩将“卡尔·李”的身份牌递过去。监工随手在仪器上扫了一下。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起！屏幕上跳动着刺眼的红色字符——“身份失效！矿工编号：KL-774，状态：废弃矿道塌方死亡”。
监工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毒蛇般盯住林狩，嘴里的烟卷掉在地上：“卡尔·李？死了快半年的倒霉鬼？你他妈是谁？！”
旁边把玩高压电鞭的监工也立刻围了上来，眼神凶狠，手中的电鞭发出“噼啪”的微弱电弧声！
周围的矿工瞬间安静下来，麻木或惊恐的目光聚焦在林狩身上。
林狩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底层矿工特有的麻木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恐惧。他垂下眼皮，避开监工审视的目光，声音沙哑带着颤抖：“大……大人……我……我是他表弟……从西边废矿场逃过来的……那边……鼠群和穿山甲……人都死光了……没……没活路了……”他刻意让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微微发抖。
“表弟？”叼烟监工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林狩破烂的麻布衣、沾满油泥的手和行囊，又看了看仪器上“死亡”的标记，脸上露出不耐烦的凶光，“管你是他爹还是他祖宗！死人的牌子没用！滚蛋！别耽误老子时间！”
说着，他就要把身份牌扔回来。
“等等！”旁边那个拿着高压电鞭的监工突然开口，他凑近林狩，像猎犬一样抽动着鼻子，仔细嗅了嗅林狩身上沾染的矿尘和油污气息，又看了看他手掌上刻意磨出的老茧和指甲缝里的油泥，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西边废矿场？那破地方还有人能活着爬出来？”他冷笑一声，高压电鞭在林狩眼前晃了晃，“小子，想下矿？行啊！规矩懂不懂？”
林狩立刻从破旧的行囊里摸索着，掏出三块指甲盖大小、色泽浑浊的下品源晶——这是猎犬群狩猎晶甲蜥蜴后，他用几颗较小的兽核在流民黑市换来的。他颤抖着手，将源晶递到监工面前。
叼烟监工一把抓过源晶，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随手塞进自己口袋：“算你小子识相！”
拿电鞭的监工却嗤笑一声，用鞭子点了点林狩的行囊：“这点儿？打发要饭的呢？下矿卖命的‘血汗钱’，再加两块！”
林狩脸上露出“肉痛”的神色，又从行囊深处摸索出最后两块下品源晶，递了过去。
电鞭监工这才满意地收起鞭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同样布满油污的金属仪器，对着林狩的脸随意扫了一下，又拿过一个边缘磨损、印着“齿轮堡矿业”字样的空白金属牌，手指在仪器上按了几下。
嗤！
一道微弱的激光在空白金属牌上蚀刻出新的信息——“临时工：卡洛。编号：tL-临时序列号”。
“拿着！”监工将还带着余温的金属牌丢给林狩，不耐烦地挥挥手，“滚下去！17号矿道！今天挖不够三车‘赤焰矿’，晚饭就别想了！敢偷懒，老子让你尝尝电鞭的滋味！”
林狩接过温热的金属牌，入手沉重。他低着头，推着空矿车，跟着其他矿工走向那通往矿坑深处的、陡峭而布满矿尘的斜坡通道。
身后传来监工们得意的低笑和分赃的嘀咕声。
矿坑深处，光线昏暗。只有挂在坑壁支架上的、蒙着厚厚灰尘的矿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空气污浊不堪，浓重的粉尘、硫磺味和汗臭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巨大的粉碎机轰鸣声震耳欲聋。矿道如同巨兽的肠道，向黑暗深处延伸。
林狩推着矿车，沿着标记着“17”的矿道深入。坑壁是暗红色的赤焰矿岩层，质地坚硬，温度也比外面高不少。矿工们挥舞着沉重的矿镐，每一次砸在岩壁上，都溅起大片的碎石和火星，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汗水混合着矿尘，在他们脸上、身上冲刷出一道道泥沟。
林狩找了个相对空旷的矿壁，放下矿车。他拿起一把沉重的矿镐，冰冷的金属手柄带着矿尘的粗糙感。他没有立刻动手，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蔓延开。
矿道内矿工的气息大多微弱，在觉醒境到蜕变境初期之间。监工的气息在蜕变境中期左右，偶尔能感知到一两个化生境初期的波动在更深的矿道巡视。空气中弥漫着绝望、麻木和一丝对监工深深的恐惧。
他抡起矿镐，模仿着旁边矿工的动作，重重砸在暗红色的矿壁上！
砰！
火星四溅！坚硬的赤焰矿岩只被崩掉一小块碎屑！巨大的反震力顺着矿镐传来，震得手臂微微发麻。
好硬的矿石！难怪需要矿工用蛮力开采。
林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他调整呼吸，《戍土引》功法悄然运转，一丝凝练的土黄色源能顺着经脉流淌至双臂。再次抡镐！
砰！
这一次，矿镐落点精准！源能瞬间爆发，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矿岩内部最脆弱的晶格节点上！暗红色的矿岩如同被爆破般，瞬间碎裂开一大片！大小均匀的矿石哗啦啦滚落下来！
旁边几个正费力刨着矿壁的矿工都愣住了，惊讶地看着林狩脚下那一大堆矿石。
林狩面无表情，继续挥镐。每一次落下，都带着《戍土引》特有的、凝练而精准的力量爆发！效率远超其他矿工数倍！他刻意控制着力道，只表现出比普通蜕变境矿工稍强一些的力量，避免引人注目。
很快，他的矿车就装满了大半。
“喂！新来的！”一个粗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狩停下动作，转头。一个身材粗壮、脸上带着一道新鲜鞭痕的矿工推着空车走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贪婪和凶狠：“手挺快啊？帮老子挖点！老子分你半个黑面包！”
林狩冰冷的瞳孔扫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回应，继续挥镐砸向矿壁。
“妈的！给脸不要脸！”粗壮矿工脸上鞭痕抽动，露出凶光，伸手就要去抢林狩脚边刚挖下来的矿石！
就在他手指即将碰到矿石的瞬间！
林狩手中的矿镐如同毒蛇般向后一摆！沉重的镐柄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无比地抽在粗壮矿工伸出的手腕上！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嘈杂的矿道里依旧清晰可闻！
“啊——！！！”粗壮矿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瞬间扭曲变形的手腕跪倒在地，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周围的矿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看向林狩的目光充满了惊惧。
林狩收回矿镐，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专注地挖掘矿石。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矿尘覆盖下的漠然。
很快，他的矿车装满。他推着沉重的矿车，沿着矿道向外走去。经过那个还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粗壮矿工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矿坑入口，监工看着林狩这么快就推着满满一车品质上乘的赤焰矿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叼烟监工掂量了一下矿石，又看了看林狩麻木的脸和沾满矿尘的手，最终在记录板上划了一笔，扔给他一块硬邦邦、散发着霉味的黑面包和一小块浑浊的下品源晶。
“滚去吃饭！明天还是三车！少一车，鞭子伺候！”
林狩接过黑面包和源晶，看都没看塞进怀里。他推着空矿车，走向矿工们聚集的、散发着食物馊味和汗臭的简陋棚屋区。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掰开那块坚硬的黑面包，机械地咀嚼着。粗糙的食物刮擦着喉咙。周围是矿工们麻木的吞咽声和压抑的咳嗽。
林狩的瞳孔在昏暗中扫视。怀里的临时工牌带着体温。身份暂时有了，虽然是最底层，但至少能在堡垒城内相对安全地活动。
接下来，是积累源晶，打听消息，寻找获取更高阶功法、战技，或者珍妮口中“蚀金灵液”和“净化火种”线索的渠道。
矿坑深处，粉碎机依旧在轰鸣。如同这座钢铁堡垒永不停歇的心跳。而林狩，如同一颗投入污浊泥潭的石子，悄然沉入齿轮堡最底层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