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二十四章：烙铁珍妮
齿轮堡东区，空气里的机油味和金属粉尘浓得几乎能糊住喉咙。巨大的废弃金属山如同连绵的黑色丘陵，在灰霾的天空下沉默矗立。锈蚀的车辆残骸、扭曲的钢筋骨架、堆积如山的废弃齿轮和电路板……构成一片由钢铁垃圾构成的、散发着刺鼻铁锈和腐败油脂气息的死亡森林。
林狩的身影在金属山的阴影下快速移动。他穿着那身沾满油污的粗麻布矿工服，脸上刻意涂抹的污垢掩盖了过于锐利的眼神。破旧的行囊斜挎在身后，里面装着剩下的十八块下品源晶和那本珍贵的《戍土引·中篇》。
绕过一堆小山般的废弃引擎壳，空气中刺鼻的焊接和金属烧熔气味陡然浓烈起来。前方，一座由厚实锈蚀钢板和粗大铆钉拼接成的、如同钢铁堡垒般的棚屋出现在视野尽头。棚屋墙壁上布满了焊接留下的疤痕和烟熏火燎的痕迹。棚屋门口上方，一块用厚实铁板切割成的、边缘粗糙的铁砧牌子歪歪斜斜地挂着，牌子表面被刻意用高温烧灼成暗红色，散发出微弱的热浪和刺鼻的金属氧化气味。牌子下方，厚重的金属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灼热的橘红色光芒和更浓烈的焊接烟雾。
林狩走到门口，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他推开门，一股混杂着臭氧、烧熔金属、机油、汗臭和某种刺鼻化学药剂的味道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脸上。
棚屋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更大。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工具：巨大的液压钳、布满锯齿的切割轮盘、缠绕着粗大电缆的电焊枪、还有几副闪烁着幽蓝光泽、结构复杂的机械手臂。地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被烧灼得发黑的工作台，上面散落着各种金属零件、断裂的线路板和几块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形似生物组织的暗红色肉块？工作台旁，一个巨大的熔炼炉正喷吐着橘红色的火焰，将炉膛映照得一片通明。
熔炉旁，站着一个女人。
她个子不高，但骨架粗大，穿着沾满油污和烧痕的厚实皮围裙，围裙下是同样肮脏的工装裤和厚底金属靴。一头乱糟糟的、如同被火燎过的暗红色短发倔强地竖着。脸上沾着油泥和金属碎屑，但掩盖不住五官的轮廓分明，甚至带着几分野性的凌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双手——左手带着一副厚重的、前端是巨大液压钳的机械手套，右手则覆盖着一层流动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银色物质，那液态金属的末端延伸出一束跳跃不定的、散发着刺眼蓝白色光芒的等离子切割焰！
此刻，她正用那只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操控着那束狂暴的等离子焰，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在一块布满复杂纹路的暗金色金属板上飞快地切割、熔接！灼热的高温让空气剧烈扭曲，刺耳的“滋滋”声和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弥漫整个空间。
化生境后期！而且是偏向能量操控和金属改造的化生境后期！林狩判断出对方的实力。那股狂暴而精准的能量波动，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
女人似乎完全沉浸在工作中，对林狩的到来毫无察觉。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
林狩静静地站在门口阴影里，没有出声打扰，观察着对方操控等离子焰的手法、工作台上那些奇异的生物组织残块、以及墙壁上挂着的几件半成品——一条覆盖着暗红色鳞片、末端连接着锋利金属爪的异化手臂；一副如同昆虫外骨骼般、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半身甲胄；还有一具被拆解了一半、露出内部复杂齿轮和液压管线的……人形机械骨架？
兽化改造！这个女人，精通此道！
几分钟后，女人右手一收。那束狂暴的等离子焰如同温顺的宠物般瞬间缩回液态金属之中。她那只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恢复成普通的手掌模样，只是皮肤表面还残留着灼热的高温扭曲。她随手将切割好的金属板丢在工作台一堆零件里，发出“哐当”一声。这才抬起头，用那双如同燃烧着火焰的琥珀色瞳孔，看向门口阴影里的林狩。
“谁？”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语气毫不客气。
“老扳手介绍来的。”林狩的声音同样平静，听不出情绪，“打听点消息，买点东西。”
“老扳手？”女人——烙铁珍妮挑了挑眉，那只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随意地在油腻的围裙上擦了擦，带起几缕青烟，“那老东西还没被沉进机油池？啧。说吧，打听什么？买什么？老娘时间贵得很。”
林狩向前走了几步，走到熔炉热浪的边缘。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扫过工作台上那块暗红色的、形似生物组织的肉块：“活体装甲？”
珍妮琥珀色的瞳孔猛地一缩！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林狩的脸，似乎想从他刻意涂抹污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随即，她发出一声嗤笑，带着浓浓的不屑：“活体装甲？就你？呵，毛都没长齐的雏儿，也敢打听那玩意儿？”
她那只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随意地拎起工作台上那块暗红色肉块，肉块还在微微搏动，散发出微弱的生命气息和金属锈蚀的混合味道。“看到没？这才是你能玩的！‘铁甲犀’的背甲活性组织！融合点‘蚀金虫’的金属消化腺！再配上老娘的‘神经驳接术’和‘共生金属涂层’！给你弄条胳膊或者半身甲，让你能跟超态境的杂碎碰碰！代价嘛……”她伸出左手巨大的液压钳，做了个“捏碎”的手势，“潜力锁死，短命十年，外加定时注射抑制剂防止反噬！这就是你要的‘好东西’
“不是这种。”林狩的声音依旧平稳，“我听说，真正的活体装甲，是活的，能成长，能自我修复。不是这种拼凑的垃圾。”
“活的？成长？”珍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琥珀色的瞳孔里火焰跳动，“小子，你他妈是哪个堡垒城跑出来的傻白甜少爷？还是被荒野上的辐射尘烧坏了脑子？能成长？自我修复？哈！”她猛地将手中那块搏动的肉块狠狠砸在工作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当那是什么？地里长出来的大白菜？”珍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愤怒的嘲讽，“老娘告诉你！你说的那玩意儿，叫‘活体共生装甲’！那是晶华境以上的大人物才有资格碰的顶级货色！核心是晶华境以上变异兽的生命晶核！主体是融合了天材地宝的活体共生组织！还要顶级的能量熔炉和生物培养舱！随便一样材料，把你拆零卖了都买不起一个边角料！”
她那只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猛地指向墙壁上挂着的几件半成品：“看看老娘做的这些‘垃圾’！这才是废土上九成九的人能接触到的‘力量’！拿命换！懂吗？！”
林狩沉默地听着珍妮的咆哮，冰冷的瞳孔深处却闪过一丝锐芒。活体共生装甲！晶核！共生组织！天材地宝！这些词汇，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为他指明了真正的方向！虽然遥远，但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明白了。”林狩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那情报呢？关于真正的活体装甲，任何消息。或者……关于如何获得这些材料、技术的线索。任何蛛丝马迹。”
珍妮喘着粗气，琥珀色的瞳孔死死盯着林狩，仿佛要把他看穿。熔炉的火光在她脸上跳跃，映照出油污下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半晌，她才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她那只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红发，“消息……有倒是有，但都是些捕风捉影的玩意儿，值不值钱看你自己的判断。”
“说。”林狩言简意赅。
“第一，”珍妮竖起一根被液态金属包裹的手指，“黑石集团内部有‘活体装甲实验室’，具体位置不知道，但据说在熔炉城地底深处。
“第二，”她又竖起一根手指，“泰坦重工最近在尘啸谷有大动作，据说发现了一处蕴含‘地火心核’的矿脉。那玩意儿是锻造顶级装甲的核心催化剂之一。不过，那片地方现在被泰坦的‘高温耐受’部队和‘音速突击’机甲小队守着，苍蝇都飞不进去！”
“第三，”珍妮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也是最虚无缥缈的。驯兽师协会那边……有传言说，他们早年得到过一份残缺的‘生物装甲培育图谱’，据说来自旧纪元某个秘密研究所。但这消息传了十几年了，鬼知道是真是假。”
她说完，抱着双臂，那只巨大的液压钳左手轻轻敲击着皮围裙，发出沉闷的响声：“就这些。爱信不信。情报费，一块中品源晶。”
林狩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从破旧行囊里掏出一块淡黄色的中品源晶，放在旁边一个还算干净的金属零件箱子上。
珍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林狩如此干脆。她一把抓过源晶，塞进围裙口袋，动作干净利落。
“还有东西要买？”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指了指墙壁上的半成品，“或者，想给自己弄点‘垃圾’防身？”
林狩的目光扫过那些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改造部件，最终落在一本被随意丢在工作台角落的、封面是黑色金属板的小册子上。金属封面上用激光蚀刻着几个狰狞的大字——《熔岩爪·基础运用》。
“这个。”林狩指向那本金属册子。
珍妮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嗤笑一声：“《熔岩爪》？你小子倒是有点眼光。这玩意儿虽然只是基础运用，但路子够野够狠！是给那些觉醒了火系或者熔岩系异能的家伙准备的搏杀技。不过……”她那只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随意地拿起册子掂了掂，“练这个，要么有天赋，要么……就得有能扛得住反噬的体格！练岔了，爪子没熔别人，先把自己胳膊烧成焦炭！”
“多少？”林狩直接问价。
“五十下品源晶，或者半块中品。”珍妮报了个价。
林狩再次掏出行囊，数出五十块浑浊的下品源晶，堆在零件箱上。然后拿过那本冰冷的金属册子，入手沉重，封面还带着熔炉的余温。
“爽快！”珍妮似乎对林狩的干脆很满意，将源晶扫进口袋，“提醒你一句，小子。想活得长点，就别好高骛远。先把你这身化生境中期的底子打牢了，再琢磨那些有的没的。活体装甲？呵，离你远着呢！”
林狩没再说话，将《熔岩爪》册子塞进怀里，转身走出了灼热的棚屋。身后，刺耳的焊接声和等离子焰的“滋滋”声再次响起。
站在垃圾山的阴影下，冰冷的空气冲淡了棚屋里的灼热和异味。怀里，是通往更高力量的功法《戍土引·中篇》和凶悍的战技《熔岩爪》。脑海中，是关于活体装甲的三个模糊方向：黑石集团实验室、泰坦重工地火心核、驯兽师协会的残缺图谱。
情报的价值已经远超一块中品源晶。下一步，是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消化功法，修炼战技，将实力彻底稳固、提升！然后……再决定从哪个方向，去触碰那遥不可及的力量。
齿轮堡的夜晚，灯火在巨大的金属垃圾山上投下扭曲的光影，如同蛰伏巨兽的鳞片。林狩的身影融入阴影，朝着东区更混乱、也更便宜的流民聚集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