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编土匪带来的动荡比预想中要小。
或许是那日苏晚晴的“妖法”和荆轲的狠辣手段太过震慑人心，或许是那句“有饭吃，有活路”确实触动了他们，这三十多个前土匪一路上表现得异常老实。
几日接触下来，通过下山虎（本名周虎）的讲述和与其他人的零星交谈，大家才渐渐了解到，这伙人里大多确实是被逼上梁山的苦命人。
有的是家乡遭了灾，县令不但不开仓放粮反而加征赋税，活不下去才逃进山里；
有的是得罪了当地豪强，被诬陷通匪，有家难回；
还有几个甚至是边境逃回来的伤兵，无人抚恤，只能落草为寇。
真正穷凶极恶、以杀人为乐的并不多。
如今跟着流放队伍，虽然被官差盯着，干的也是推车扛包的苦力活，但每天能吃到热乎的、不算稀薄的粥饭，晚上有相对安全的营地，受伤了那个懂草药的张婶还会帮忙看看。
这种久违的、像人一样活着的滋味，让许多人心里那点戾气渐渐平息下来，开始真正考虑“搏个新生”的可能性。
周虎更是主动帮着约束旧部，卖力表现。
队伍就在这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中，又前行了数日。
新加入的劳力确实减轻了其他人的负担，行进速度甚至快了一些。
如今队伍扩大，探路警戒的任务主要由他和萧猛、荆轲轮流负责
好景不长。
这日午后，负责在前方探路的赵峰骑着一匹驽马，脸色极其难看地飞奔而回！
他甚至来不及下马，就冲到萧珩和苏晚晴的马车前，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少爷！少夫人！前面……前面不对劲！”
萧珩掀开车帘：“何事惊慌？”
赵峰喘着粗气，指着来路方向：“前面大概五里，有个小村子，叫……叫洼子沟。属下本想进去打听下路径，或者换点盐巴……可刚到村口就觉得不对！太静了！死气沉沉的！好几户人家门口挂着白布……还闻到一股……一股怪味！像是……像是腐烂的味道，又夹杂着石灰味！”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属下没敢进去，绕到村后坡上看了看……看到……看到村中间的空地上，堆着……堆着好些新埋的土包！像是乱葬岗！还有两个穿着奇怪白布袍子、用布蒙着口鼻的人，正抬着什么东西往坑里扔……那形状……像是人！”
赵峰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巨大的不安：“少爷，少夫人！那样子……不像寻常病死，倒像是……像是书上说的……闹瘟疫了啊！”
“瘟疫？！”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瞬间砸在所有人头上！
刚刚因为收编土匪和粮食充足而稍有起色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所有人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比起土匪，瘟疫才是真正令人绝望、无可抵挡的灾难！
一旦沾染，往往一死就是一片，无药可救！
官差们的手开始发抖，流人们眼中刚燃起的光彩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就连那些刚归顺的土匪们也骚动起来，面露惶然。
“瘟……瘟疫？！天爷啊！”
“完了……这下全完了……”
“不能往前走了！快跑啊！”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一样，迅速在队伍中蔓延开来，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就想掉头逃跑！
“肃静！”萧珩猛地一声厉喝，如同惊雷般压下了骚动。
他脸色凝重无比，但眼神依旧沉着，“慌什么！自乱阵脚，死得更快！”
他跳下马车，目光锐利地扫过惊慌失措的人群，最终落在苏晚晴身上。
苏晚晴也已下车，她的脸色同样凝重，但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彻底慌乱。
瘟疫……这确实是古代最难应对的灾难之一。
但她不是纯粹的古人，她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认知和……一个装满物资的空间。
“赵峰，你看清那些人有什么症状吗？比如发热、呕吐、起疹子？”苏晚晴冷静地询问，试图判断可能的瘟疫类型。
赵峰努力回忆，摇了摇头：“离得远，看不清具体症状……但村里确实死气沉沉的，没看到什么活人走动……”
苏晚晴沉吟片刻，对萧珩道：“不管是不是瘟疫，那个村子绝不能靠近。我们必须立刻绕道，但绕道前，要做好万全准备。”
她转向众人，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所有人听着！从现在起，没有命令，不得饮用生水，不得接触任何来源不明的动物和物品！王头儿，李头儿，立刻组织人手，用我们带的石灰，在营地四周撒线！所有饮水必须烧开！张婶！”
“哎！夫人在！”张婶连忙上前，她虽然也害怕，但还能保持镇定。
“你带上小莲，还有所有认识草药的人，立刻清点我们沿途采集的和之前有的所有草药！尤其是清热解毒、防治时疫的！有多少算多少！”苏晚晴快速吩咐着，脑中飞速回忆着现代防疫知识和空间里那些药品。
“周虎！”她又看向前土匪二当家。
“小的在！”周虎一个激灵，赶紧应声。
“带你的人，去砍伐粗竹和藤条，立刻制作担架！万一……万一我们之中有人出现症状，必须立刻隔离！再去找些厚实的油布，搭几个远离队伍的隔离帐篷！”
“是！夫人！”周虎不敢怠慢，立刻带人去了。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地发出，原本慌乱的人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依令行动起来。
撒石灰的撒石灰，烧水的烧水，清点草药的清点草药，制作担架的制作担架。
苏晚晴则快步走回马车，意识沉入空间。她快速浏览着【系统超市】的药品区。
【抗生素】
【高效消毒液】
【N95口罩】
【一次性防护服】
【橡胶手套】
……
这些东西，终于要派上大用场了！
但如何合理地、不引人怀疑地拿出来，是个难题。
或许……可以混在草药包里？或者借口是“海外番商”带来的奇药？
还有灵泉水！
这东西增强免疫力、净化水质的效果极佳，必须想办法大量掺入大家的饮水中！
萧珩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情况有多糟？”
苏晚晴眼神无比凝重：“非常糟。如果真是烈性瘟疫，我们这些人……很危险。但现在不能乱，每一步都必须走对。”
萧珩重重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忙碌却依旧惶恐的人群，握紧了拳：“考验，真是一个接一个……但我们必须闯过去！”
瘟疫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这支刚刚经历扩张的队伍，迎来了流放路上最大、最无形的生死考验。
前方的路，似乎被死亡的迷雾彻底阻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