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十天过去,落云城里的日子更难熬了。
瘦猴那边一直没消息,像石沉大海。
曹琰去老刘杂货铺后门晃悠过两次,门始终紧闭。
他估摸着,要么是丹霞阁那条线风险太大,瘦猴不敢轻易牵线;
要么就是前线败退的消息传来,这种私下交易的风险陡增,对方暂时缩了回去。
曹琰也不急,这种时候,沉不住气反而容易坏事。
他现在每天还是按时去百工坊点卯干活。
坊里的气氛彻底变了。
监工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动不动就厉声呵斥,下手也狠了不少。
散修们个个惶惶不可终日,制符、炼丹的失败率明显增高,没人有心思干活。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砸下来。
最要命的是,落云宗开始大规模征调散修了。
是实打实要送上坠星山前线!征召令说得冠冕堂皇,
什么“宗门存亡,匹夫有责”,什么“立功者赏赐丰厚,功法、丹药、法器任选”,画了好大一张饼。
但谁都知道,这就是去当炮灰,填战线。
名单公布那天,百工坊差点炸了锅。
被点到名字的人,有的当场瘫软在地,有的面如死灰,还有几个红了眼想反抗,直接被如狼似虎的执法弟子拖走,下场可想而知。
哭喊声、咒骂声乱成一团。
曹琰的心也提了一下,仔细扫过名单,幸好,没看到自己的编号“丁戌柒叁”。
他暗暗松了口气,但看着那些被押送走的散修绝望的背影,心里也堵得慌。
兔死狐悲,谁知道下一批会不会轮到自己?
前线具体的战报被严密封锁,但零碎的消息还是像风一样漏了出来。
据说那一仗打得极惨,落云宗的玄冥大长老确实受伤了,虽然只是轻伤,但意义重大——这说明金玄宗那边有了能威胁到金丹巅峰的力量!落云宗最大的倚仗被动摇了。
不过,金玄宗也没讨到太大便宜,他们那个新晋的金丹初期长老,好像也受了不轻的伤。
两边算是拼了个两败俱伤。
仗打到这个份上,落云城随时可能被洪水淹没的那种。
城里的物资供应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百工坊发的材料越来越差,报酬(那点可怜的贡献点)也时常拖欠。
市面上基本买不到什么东西了,黑市的价格更是涨上了天,而且有价无市,没人敢轻易露富。
曹琰现在每天完成定额后,就立刻回家,紧闭门户。
他靠着之前的囤积,暂时不缺基础的修炼资源,但心里的紧迫感越来越强
。困在城里,就像温水煮青蛙,迟早是个死。
必须想办法破局。
这天下午,他正在百工坊机械地绘制着金刚符,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
几个受伤的落云宗弟子被抬了回来,浑身是血,伤势不轻。
“妈的,金玄宗的杂碎!仗着法器厉害,偷袭我们!”
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弟子躺在担架上,咬牙切齿地骂着,眼神里却带着恐惧。
“别说了,赶紧抬去丹堂!”
领队的修士脸色难看,呵斥道。
曹琰默默看着,心里盘算。
前线败退,伤员增多,说明落云宗的防线在持续收缩。
护送任务的风险变大,也说明金玄宗的触角已经伸到了落星山外围,离落云城越来越近了。
晚上收工,曹琰沿着冷清的街道往回走。
街角多了几个蜷缩在一起的散修,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显然是断了生计,连最便宜的辟谷丹都买不起了。
巡逻的落云宗弟子走过,对他们视而不见,只顾着警惕地扫视四周。
快到家门口时,曹琰眼角余光瞥见巷子阴影里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速度很快。
他心中一凛,神识悄然扫过,却什么都没发现。
“是错觉?还是……”
曹琰眉头微皱,加快了脚步。
看来,城里的水,比他想的还要浑。暗处盯着他的人,可能不止一拨。
回到小屋,关好门,曹琰没有点灯,在黑暗中坐下。
他需要重新评估形势了。
落云宗这艘船漏水严重,恐怕撑不了多久。
瘦猴那条线暂时断了,得另想办法。
他摸了摸怀里的半月佩,冰凉的触感让他心神稍定。
顾清月已经到了中州吗?那边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