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玄宗,魂灯大殿。
这地方平时冷清得能听见耗子打架,一排排白玉石台上,密密麻麻燃着成百上千盏幽蓝色的灯焰,每一盏都代表着一个筑基期以上门人或者天才弟子的性命。
灯火旺,人没事;
灯火飘摇,人重伤;
要是噗嗤一下灭了……那基本就可以准备开席了。
看守魂灯的是个内门弟子,叫刘二狗,修为不高,就练气八层。
这差事枯燥是枯燥了点,但胜在清闲安全,还能蹭点殿里浓郁的灵气修炼。
他正打着哈欠,琢磨着晚上去膳堂抢哪个好菜,眼角余光习惯性地扫过那些魂灯。
嗯?等等!
刘二狗一个激灵,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靠边上一盏刚刚还亮着、此刻却毫无征兆、悄无声息就熄灭了魂灯。
灯座下面刻着名字——宋仁投。
“宋……宋长老的魂灯灭了?!”
刘二狗头皮瞬间发麻,腿肚子都有点转筋。
这可是一位筑基期的外门长老啊!虽然外门不如内门金贵,但也是宗门的中坚力量,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不敢怠慢,连滚带爬地冲出魂灯殿,扯着嗓子就喊:
“不好了!出大事了!宋仁投长老的魂灯灭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金玄宗宗主白焕耳朵里。
议事大殿里,气氛有点凝重。
几个闻讯赶来的长老和管事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惊疑和怒气。
“宋仁投?他不是前几天才被派去坠星山那边,盯着落云宗的动静吗?怎么突然就死了?”
一个脾气火爆的黑脸长老猛地一拍桌子,
“肯定是落云宗那帮杂碎干的!赵星河!还有他们新来的那个什么狗屁天骄顾长歌!
除了他们,谁能在坠星山那片地界悄无声息地做掉一个筑基修士?”
“对!肯定是他们!发现宋长老在监视他们,就下黑手!”
“宗主!这不能忍啊!
必须让落云宗付出代价!否则我金玄宗颜面何存!”
底下人群情激奋,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点齐人马杀过边境去。
宗主白焕坐在上首,面沉似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听着下面的吵嚷,没立刻表态。
等下面声音小了点,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吵什么?证据呢?”
下面顿时一静。
白焕扫了众人一眼,慢条斯理地道:
“宋仁投是死在坠星山不假。
但谁亲眼看见是赵星河或者顾长歌动的手?
万一是他自己不小心撞进了哪个绝地,或者被发狂的高阶妖兽给吞了呢?
又或者……是黑煞那帮见不得光的老鼠下的黑手?”
“这……”
众人一时语塞。确实,没人亲眼看见。
那黑脸长老不服气道:
“宗主,哪有那么巧的事?
偏偏在他监视落云宗的时候出事?肯定是他们察觉了,杀人灭口!”
白焕冷哼一声:
“就算是他们杀的,那又如何?
我们现在冲过去,跟落云宗全面开战?为了一个外门长老?”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加重:
“别忘了,我们的主要目标是坠星山深处可能存在的秘境!
为了一个宋仁投,打乱全盘计划,提前跟落云宗死磕,值吗?”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头上。是啊,秘境才是大头。
为了一个筑基初期的外门长老,确实不值得现在就撕破脸皮全面开战。
“可是……宋长老就白死了?”
有人小声嘀咕。
“死当然不会白死。”
白焕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这笔账先记下。当务之急,是加派人手,盯紧坠星山,尤其是落云宗那帮人的动向。
宋仁投的死,反而更证明了那地方不简单!落云宗越是急着清除我们的眼线,就越说明他们心里有鬼,或者已经发现了什么!”
他顿了顿,下令道:
“传令下去,坠星山方向的巡逻队和暗哨增加一倍!再派两个筑基期的长老过去,暗中调查宋仁投的死因,重点是落云宗的动向!
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主动挑衅!”
“是!”
众人齐声应道,虽然还有些不甘,但也明白宗主的选择是最稳妥的。
于是,一场可能爆发的冲突,就这么被白焕压了下去。
金玄宗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地投向了坠星山,对落云宗的警惕和敌意也更深了。
至于凶手是谁?
从宗主到下面弟子,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定了就是落云宗干的。
毕竟,在坠星山那块地界,有能力、有动机瞬间击杀一个筑基修士的,除了落云宗的高手,还能有谁?
一个小小的练气巅峰散修?
还身怀二阶极品阵法和罕见符宝?这种离谱的可能性,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认知的盲区,有时候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曹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侥幸躲过了一劫。
金玄宗这口大黑锅,结结实实地扣在了落云宗和顾长歌的头上。
而此刻,罪魁祸首曹琰,正在自己的乾坤殿里,浑然不知外面已经因为他而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