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盖子没盖严，晃出一圈浅褐色的印子。他盯着那圈水渍看了两秒，忽然笑了：“刚才抓的是贼，现在得去哄人。”
技术组的人刚收拾完设备准备撤，听见这话都停下动作，有人忍不住问：“谁啊？”
“客户。”老夫子站起来，拍了拍西装褶皱，“咱们刚打赢一场仗，可人家不知道我们赢了，只记得停电那十分钟没法下单。”
话音未落，内线电话响了。市场部主管小跑进来，头发梳得锃亮，手里抱着平板，一脸“我准备好发言稿了”的表情。
“别念稿。”老夫子抬手拦住他，“我现在不要漂亮ppt，我要让客户听完话后觉得——换你们太亏。”
主管愣了一下：“那……是不是该说点好听的？比如‘系统升级带来全新体验’之类的？”
“你这是想把事故包装成发布会？”老夫子摇头，“客户不是傻子，他们要的是实话和保障。我们现在开诚布公，反而能翻盘。”
他走到白板前，提笔写下三条：
一、坦白发生了什么，但不说技术细节，只讲结果；
二、给所有受影响客户半年免费加密升级；
三、重点客户配专属服务通道，季度上门回访。
“这不是道歉，是升级。”他说，“我们被打了一拳，然后当场练成了金钟罩。”
主管听得眼睛发亮，赶紧记下来。旁边助理小声嘀咕：“这招狠啊，等于告诉客户——我们连被攻击都能变成增值服务。”
“这就对了。”老夫子转身，“危机处理的最高境界，不是灭火，是借火做饭。”
十分钟后，市场部全员集合在会议室。老夫子站在前面，没穿外套，领带松了一格，像刚打完一场硬仗的指挥官开始部署第二阶段作战。
“今天的目标只有一个：让客户觉得留下来比走更划算。”他顿了顿，“而且走得越晚，补偿越多。”
底下有人笑出声。气氛一下子活了。
“视频声明我已经录好了。”他打开平板播放一段短片，“就三分钟，语气不卑不亢，事实清楚，态度明确。你们打电话时先放这个，再谈补偿方案。”
画面里，老夫子坐在办公室，背景是公司LoGo墙，说话条理清晰，提到攻击事件时不回避，但重点放在“数据零泄露”“系统已加固”上，最后还加了一句：“这次经历让我们更清楚，什么叫责任。”
“这话说得……”一名女员工捂嘴，“怎么听着有点像分手后还要做朋友的前任？”
“就是要这个感觉。”老夫子点头，“深情又体面，让人舍不得拉黑。”
会议结束，团队分头行动。老夫子坐回指挥室，一边喝茶一边盯着后台数据流。屏幕上不断跳出“客户触达成功”的提示，进度条缓缓推进。
一个小时后，第一波反馈来了。
金融行业的王总直接打电话过来：“你们胆子不小啊，这种事也敢公开说？”
“王总，正因敢说，才敢保证。”老夫子接起电话，“您要是不信，明天我亲自带技术员上门给您演示防御机制。”
对方沉默几秒：“行，我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来。”
挂掉电话，助手凑上来：“王总可是最难搞的客户之一，居然答应见面？”
“难搞的人最讨厌遮掩。”老夫子轻哼，“你越躲，他越疑。你现在大大方方站出来，他就得重新算账——撕破脸的成本，是不是比忍一忍高。”
另一组传来消息：制造业的李董原本已经联系竞争对手洽谈合作，但在看完视频声明后暂停了谈判，表示“愿意听听你们的新方案”。
“我就说嘛。”助手乐了，“人心都是肉长的。”
“不。”老夫子纠正，“人心是利益驱动的。我们只是让他们看清，继续合作才是最优解。”
正说着，大番薯一头撞进门，手里拎着两袋热乎乎的煎饼果子。
“饿死我了！”他把袋子往桌上一甩，“外面都在传公司快倒闭了，连楼下卖煎饼的大姐都不肯赊账！”
“那你咋买的？”
“我说我是来谈收购的，她一听是自己人，立马多加了个蛋。”大番薯得意地掰开饼，“你看，形象重建得从基层抓起。”
秦先生随后跟进，手里拿着一份初步汇总报告：“目前完成67%重点客户沟通，其中12家明确表示愿意接受补偿方案，8家要求进一步谈判，只有3家仍持解约意向。”
“三个是谁？”老夫子问。
“一家电商，两家物流。”
“电商那个，是因为订单卡在支付环节丢了十几单吧？”
“对。”
老夫子摸出手机拨号：“把他们的损失明细调出来，待会儿我亲自打过去。”
“您真要赔钱？”
“不赔钱，但要比赔钱更让他心动。”他笑了笑，“告诉他，接下来三个月，他们平台的所有交易加密等级升到最高，附赠全年安全巡检，问题随时响应——就说是老夫子私人送的。”
秦先生愣住：“这……成本不小啊。”
“可比丢一个大客户小多了。”老夫子挂了电话，“有时候，大方一点，反而显得你底气足。”
下午三点，客户陆续回复。
电商老板回电时语气明显缓和：“你说的增值服务……能不能再多给一次免费培训？”
“可以。”老夫子答得干脆，“下周安排，讲师任你挑。”
“那……合同延期的事，咱们再聊聊？”
“当然。”老夫子对着空气举了举茶杯，“欢迎回来。”
另一边，物流公司的代表也松口了，提出希望加入新推出的“企业安全联盟计划”。这是老夫子临时提议的客户互助机制，成员之间共享威胁情报，定期联合演练应急响应。
“这名字起得真像武侠门派。”大番薯看着宣传页笑出声，“掌门是不是你？”
“副的。”老夫子说，“正的留给最有影响力的客户当荣誉头衔，顺便绑定长期合作。”
傍晚六点，市场部提交第二轮反馈汇总。
已有十九家客户确认续约或扩大合作范围，潜在流失率从预估的15%降至不足5%。舆情监测显示，社交媒体上关于“公司系统崩溃”的讨论热度明显下降，取而代之的是“这家公司应对很专业”“客服态度超认真”等正面评价。
老夫子靠在椅背上，终于把那杯凉透的茶喝了口。
“看来，人心这块硬盘，格式化不如重装系统有效。”他说。
秦先生笑着递来一份新文件：“要不要趁势推出‘安全承诺险’？万一再出问题，直接赔付违约金。”
“好主意。”老夫子翻开看了看，“不过名字得改——叫‘安心包’，听着不像出事，像福利。”
正说着，财务部来电。
“老赵那边……查到了一笔可疑转账记录。”声音压得很低，“金额不大，但路径绕得离谱，像是通过多个空壳公司洗钱。”
老夫子眼神一闪：“留着，别动。”
“为什么？”
“现在收网，他只会咬牙认栽。”他慢慢合上文件，“等他以为没事了，再掀桌子，才够疼。”
窗外天色渐暗，指挥室灯光柔和。屏幕上的客户信任指数曲线稳步爬升，绿色线条连成一片。
老夫子拿起平板，滑动查看最后一份未读反馈。
是一家长期合作的医疗企业发来的邮件，标题写着：“关于新增服务通道的建议”。
他点开，快速浏览。
结尾处写着：“我们愿意作为首批试点单位参与贵司的新机制，也希望未来能在行业标准制定中共同发声。”
老夫子嘴角微扬，正要回复，大番薯突然蹦过来，手里举着手机。
“哎！你猜怎么着？楼下煎饼大姐听说我们要搞‘企业安全联盟’，说也要加入！”
“她？”老夫子挑眉。
“她说她那摊位也算小微企业，每天现金流水好几百，也需要防‘黑客’。”
“她指的是偷她鸡蛋的小混混吧。”
“可她真交了五十块会费！”大番薯一脸严肃，“还让我转告你——希望联盟尽快上线防盗报警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