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屏幕还亮着那条“你等着”的短信。他盯着那四个字看了两秒，手指一划，删了。
大番薯正蹲在办公桌底下找他新买的保温杯，嘴里念叨：“我这杯子可是限量款，带温度显示的，不能丢。”
“你刚才塞进碎纸机里的文件袋，是不是有点热？”老夫子说。
大番薯猛地抬头：“啊？不会吧！那是我顺手扔的旧报销单！”
“那你现在去垃圾房翻一筐试试。”老夫子靠在椅子上，“趁保安还没运走。”
大番薯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又卡在桌角，哎哟一声撞得生疼。他揉着腰往外跑，边跑边喊：“秦先生！帮我盯着点门口，别让保洁提前清运！”
秦先生刚好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一张A4纸，抬头就看见大番薯抱着保温杯狂奔而去，差点撞翻前台绿植。
“他又怎么了？”秦先生走进来，把纸放在桌上。
“为了个能报体温的杯子，不惜以身试险。”老夫子拿起那张纸扫了一眼，“这是……晋升流程通知？”
“嗯。”秦先生坐下来，语气平常，但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下周开始考核，五天准备时间。”
老夫子点点头，翻开纸上列出的时间节点。刚看到第三行，眉头轻轻一动。
“资格审查和初评安排在同一天？”他问。
“说是优化流程。”秦先生笑了笑，“不过有些材料要跨部门调档，我怕赶不上。”
“这不是优化。”老夫子把纸放下，“这是卡人。”
办公室外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拐了个弯走远了。空调吹出的风把纸页吹得起伏了一下。
大番薯探头进来：“我回来了！杯子找到了！就是有点压扁，不影响显示水温！”
他说完蹦到秦先生身边：“哎，你这升职的事儿定了吗？我要是当评审，第一个投你！你上次帮我改ppt，连动画都配了音效，太专业了！”
“没人让你当评审。”老夫子说，“而且这次不是投票选偶像。”
“我知道！”大番薯挺胸，“我是说，秦先生这么靠谱的人，早该升了！你看他天天帮我们处理投诉、写方案、对接媒体，连我忘锁办公室门都被他默默关过三次！这种人不升，谁升？”
秦先生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老夫子起身走到窗边，对面楼三层的一扇窗户半开着，窗帘被风吹得微微鼓动。那个位置，是老赵以前常待的办公室。
“他搬走了。”秦先生忽然说，“上周就调去郊区分公司了，说是轮岗。”
“轮岗？”老夫子冷笑，“他那种人会主动申请去鸟不拉屎的地方？”
“人事部发了通知。”秦先生摊手，“我也查了系统，确实调令已生效。”
老夫子没接话，转身打开电脑，输入密码。桌面弹出一个灰色图标，像是老旧计算器的模样。他点开，界面跳出一行小字：
【检测到异常人事调度倾向，关联人员：老赵；行为模式匹配度：87%——疑似干预晋升流程】
他关掉程序，靠回椅背。
“他没走。”
“他在等机会。”
“而且他已经动手了。”
大番薯瞪大眼：“他还想搞什么？上市那天脸都被打肿了，现在装死都来不及，还能翻盘？”
“这次不是打脸。”老夫子说，“是让人自己摔跤。”
“什么意思？”
“他不需要出现，只要你在流程里慢一步，缺一份材料，迟交一次表，系统就会自动标记‘未达标’。”
“规则是你定的，可执行的是他们。”
“等你发现问题，结果早就出来了。”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秦先生慢慢把通知折好，放进文件夹。“我不想靠特殊照顾。”他说，“但如果是因为流程被人动了手脚而落选……我不服。”
“没人会让你输得不明不白。”老夫子拿起笔，在便签上写了三个字：守·察·应。
然后撕下来，贴在显示器边缘。
“啥意思？”大番薯凑过去看。
“守住你的材料，别让任何人经手。”老夫子说，“察清楚每一环节是谁审批、谁归档、谁有权延期。应对，等我发现漏洞时再告诉你怎么做。”
“你有办法？”
“我不是有金手指嘛。”老夫子淡淡道，“上次查股市，这次查人事系统后台日志。只要他留下痕迹，我就找得到。”
大番薯拍大腿：“对啊！你那玩意儿连隔壁王阿姨昨天几点打卡都能查出来！”
“王阿姨是行政部考勤专员。”秦先生纠正，“她打卡时间本来就在系统里。”
“细节控就是不一样。”大番薯挠头，“难怪能当候选人。”
秦先生站起身：“那我先去整理材料清单，顺便联系几个部门确认调档流程。”
“别用公司邮箱。”老夫子提醒，“发外网容易被拦截记录。”
“用我的私人账号。”秦先生点头，“加密发送。”
“等等！”大番薯突然想起什么，“你们说老赵会不会已经派人盯着人事系统了？万一咱们一查，他就知道了？”
“所以他才会故意调走。”老夫子说，“制造不在场假象，让我们放松警惕。实际上，他的关系网还在。”
“那怎么办？”
“我们就当他还在。”
“而且比他更早出手。”
秦先生看着老夫子，眼里多了点光：“你要反向设局？”
“不。”老夫子摇头，“我只是让规则真正公平一次。”
大番薯左右看看，忽然压低声音：“那……我能干点啥？总不能光靠你们俩顶着吧？”
“你去人事档案室楼下蹲点。”老夫子说，“每天早上八点前，记下所有进出的人。穿西装但没工牌的，拍照；拿文件袋却不登记的，拦住问一句。”
“这算不算骚扰同事？”
“你说你是行政督查组新来的实习生。”
“真有人问，就说是我派的。”
大番薯挺直腰板：“明白！从今天起，我就是暗线007！代号——薯条战士！”
“代号免了。”老夫子说，“别让人笑死。”
秦先生忍不住笑了下，拎起文件夹准备出门。
“等等。”老夫子叫住他，“这几天别一个人加班。”
“怎么？”
“防人不怕多一手。”
“尤其是晚上十点以后，整栋楼基本没人。”
“我知道。”秦先生点头，“我会早点走。”
门关上后，大番薯凑过来：“你真觉得他会动手？”
“他不是会，是已经在动。”老夫子重新打开金手指程序，“你看这个。”
屏幕上跳出一条数据流：昨日十八时二十三分，有人通过虚拟通道访问了“岗位晋升材料归档目录”，Ip归属地伪装成内网测试端口，但操作习惯与老赵团队常用手法一致。
“他还敢远程黑进系统？”
“不是黑。”老夫子眯眼，“是有人替他开了门。”
“谁？”
“现在还不知道。”
“但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大番薯搓着手：“要不要我去装个摄像头？就藏在盆栽后面，拍他爪牙现行！”
“不用。”老夫子合上电脑，“我们不动声色，等他自己把牌摊出来。”
“那你让我盯档案室，是不是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老夫子没回答，只说了句：“明天早上八点，你准时到。”
“必须的！”大番薯立正，“薯条战士，随时待命！”
老夫子望着窗外，对面那扇半开的窗不知何时已被关上，只剩一片平静的玻璃映着天空。
他转回头，目光落在显示器上那三个字——
守·察·应。
笔尖还在便签边缘轻轻点着。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
新消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内容只有五个字：
“你管得真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