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血迹和碎肉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伴随着熟悉的琴音，宴席上的宾客正推杯换盏，凌绡不确定是场景发生了变化还是她又回到了起点。
凌绡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却是出奇的平静。
按照她所掌握的信息，鬼域中，一旦踩了它设定好的死线，就会被抹杀。
因为无法使用灵气，人类几乎难以对抗鬼域所使出的杀招。
但是在这里，她既可以使用灵气，也已经踩过不知多少条死线。
可最终的结果就只是轮回，重复，循环。
杀了楼廷会重启。
没有及时阻止楼廷复活依旧会重启。
凌绡站在原地，一寸寸扫视过宴席上的众人。
很快就让她发现了不对劲。
先不说原本用来充数的npc外貌发生了变化，就连那十个入选的修士也全部换了人。
她以为的重启是一切回到原点，然后按照曾发生过的事情再重新来过。
但好像并非如此。
时间是流动向前的。
楼廷不知道已经“复活”了多少次。
凌绡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凤云归设定好的。
如果将群仙宴比作栏厩，楼廷就是她饲养的牲畜，而那些宾客则是喂养牲畜的草料。
若想要牲畜长膘，就需要源源不断的草料。
而且这草料还得是精挑细选的。
只有对牲畜具有浓郁欲望的草料，甚至想要将牲畜吞吃入腹的草料才能成功入选。
在草料计划着要吃掉牲畜的时候，牲畜早已将其咀嚼入肚。
那凤熄和楼衔音又在这栏厩里充当了什么样的形象呢。
凤熄手下的琴音，能够勾起人心底最丑恶的欲望，使“草料”吃起来更加可口。
所以，凤云归为了收集极致的欲望来饲养楼廷，制造了一个鬼域。
她起初以为凤熄是为楼廷办事，但其实都不过是凤云归的工具。
那凤云归会选择谁成为域主呢。
是一个专门负责长膘、在必要时刻进行宰杀的牲畜，还是一个头脑清醒，趁手好用的工具。
凌绡将视线落在弹琴的男人身上。
凤云归利用琴音制造出了可口的草料，保证她饲养的牲畜长出紧实的肉膘。
系统听了凌绡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它摩拳擦掌，迫不及待道：［没错！现在咱们就赶紧把那个男人杀了吧！］
说完之后，系统发觉自己的语气过于兴奋了，立即有些后怕，它怎么变得跟宿主一样凶恶了？！
但一看凌绡抽出长刀，系统就没空瞎想了，它顿时欢呼起来，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它都已经做好准备看那个漂亮的男人血溅当场了，还没来得及可惜，却发现凌绡的刀直直朝着高台而去。
［杀错了，杀错了！］
随着系统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就见那似雪如云的白纱上绽开了点点血花。
系统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道：［宿主，你，你是不是杀错人了，你怎么把楼衔音给杀了啊！］
［还有气吗，能救回来不？］
凌绡手腕翻转，非但没有将刀拔出来，反倒让那锋利的刀身在楼衔音体内狠狠搅弄一番，血液顺着他的小腹不停往下流淌。
然而男孩面上却没有任何反应，纤瘦的手指轻轻覆盖住一节染血的刀身，他微微垂下脑袋，雪纱坠落，乌黑的发丝从白纱中溢出，不知从何而来的血红细丝爬上了他瓷白的面颊，像是玉瓶身上出现的道道裂纹。
琴声逐渐变小。
躁动的人群也安定下来。
系统此刻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域主竟然是楼衔音。
但是，［楼衔音没死啊！他怎么会是域主呢？］
凌绡顺手就盗用了系统曾说过的名词：“主角光环。”
系统：……
这个解释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等等。
系统仔细探查楼衔音的状况，凌绡确实捅穿了他的小腹，但避开了要害，不至于让其一击毙命。
他没死。
眼前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场的所有景象开始变得透明，只剩下高台上似乎没了生息的男孩和他身前的少年。
楼衔音身上的血色红线还在疯长，最后竟是凝为了实体，像是某种水生的植物，在空中漂浮着。
它缓缓飘到了凌绡身前，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它，在它即将要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凌绡抬起刀挡了回去。
红线没有退却，反而得寸进尺地缠上了剑身。
缚雪没有表现出有任何不适，反而饶有兴致地试图将其吞噬。
凌绡：“别什么脏东西都吃啊。”
红线沿着剑身继续向上，牢牢将自己系在了剑柄上，彻底化作了实体。
那是一根琴弦。
在楼廷从那滩液体里复活时，凌绡也找到了琴音的位置。
它藏在楼衔音的腹腔内。
属于凤熄的琴音，却出现在楼衔音身上。
思忖间，一道不知来自哪个方向的温柔女声打断了凌绡的思绪。
“不乖的孩子。”
说着，她轻轻地笑了起来，“你捣毁了我的丈夫，杀了我的儿子，拿走了我的弟弟，你说，我要该拿你怎么办呢。”
依旧是那张寡淡平凡的脸，只是眉心那道竖直的朱砂印记，变成了一只血红的眼睛。
凌绡觉得，那只眼睛才是她的本体。
就像凤熄变成了琴弦，凤云归把自己搞成了一只眼睛也不足为奇。
明明是责备，但她的声音却非常愉悦，凌绡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危险。
“我们会再见面的。”
那双眼睛轻轻转了转，她轻叹一声：“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久。”
“只是在此之前，我不希望你死在别人的手里。”
“请活久一点吧。”
“下次见面，我可就不会再陪你玩这种扮家家酒的游戏了。”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凤云归离开了。
在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凌绡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只猩红的眼睛在凝视她。
凌绡闭了闭眼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啊，她的意思是这次是给你放水了？］
凌绡脑门上的青筋抽动了一下，她猛地睁开眼，咬牙切齿道：“你少听她胡说！”
系统闭嘴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