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策论课上,沅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集中精神。
【谢司业今日这侧影……真是如画一般……】
【他若能对我笑一下,让我立刻去死都愿意!】
【虽然策论枯燥,但谢司业的声音好好听,再难我也要听下去……】
沅宁揉了揉额角,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谢景珩的讲解上,谢景珩今日讲授的是漕运利弊,内容枯燥艰深,但他讲来却条理清晰,引经据典,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魅力。
正当沅宁渐渐沉浸其中时,谢景珩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全场,恰好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沅宁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脑海中浮现起前日二人在静轩内的画面,一股热意腾地窜上她的脸颊,她慌忙垂下眼睫,假装看向书卷,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日被他握过的感觉仿佛再次苏醒。
不过是上药教写字而已,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沅宁晃了晃头,试图驱散那些旖旎的念头。
就在她难以平复之际,一道熟悉的心声响起。
【谢景珩,既然你对我无意,那就别怪我心狠!我沅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尤其是……绝不能留给沅宁那个贱人!】
沅宁心中猛地一凛,怪不得一直在家避风头的沅淑,突然要来国子监,原来是又有坏主意要打!
【当今皇上多疑,尤其忌惮可能威胁到他地位之人……谢景珩,你靖安王府权势煊赫,你本人又能力出众,在朝中军中声望日隆,皇上岂能真正安心?】
【我记得上一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南境似乎出了一桩军械亏空案,虽然最后被压下去了,但牵扯到了几位边关将领,而其中一人,似乎与靖安王府有些拐弯抹角的旧谊……若我将此事,不经意地透露给三皇子,再忧心忡忡地暗示几句,谢景珩与边将往来过密,恐有不臣之心……三皇子为邀功必定会禀告皇上那!】
【还有……谢景珩之前似乎秘密调查过一桩江南盐税旧案,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若我让三皇子知道,谢景珩在暗中收集某些对皇子们不利的证据……哼,就算查不到三皇子头上,也足以让他对谢景珩心生隔阂!】
【我要一点点,在三皇子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让他觉得谢景珩是他登基路上的绊脚石,是潜在的威胁,只要他们君臣相疑,互相倾轧……谢景珩,等你失了圣心,被皇室忌惮,我看沅宁还怎么靠着你狐假虎威!】
沅淑几乎要抑制不住嘴角的冷笑,她仿佛已经看到谢景珩被猜忌、被疏远,甚至被打压的场景,而沅宁失去了这座靠山,将重新变回那个可以任由她揉捏的可怜虫。
沅宁听着沅淑内心的离间计,眼底的冷意愈发深重,之前的暂时和平,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假象,沅淑的算计,从来不会缺席。
她下意识地看向讲台上那个清冷孤傲的身影,他正专注于讲学,全然不知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几日后,国子监旬考放榜日,沅宁看到自己的成绩堪堪合格后,心里默默松口气,对谢景珩的感激之情又多了几分。
“三皇子到!”
林朗的突然到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他们很少见到这个流落民间的三皇子,不免有些好奇。
林朗面色不善地直击谢景珩,“谢司业,有人举报你月前曾秘密前往京郊别庄,与南境卸任将领厄敏私下会面,厄敏此人曾在南境军中掌管军械辎重,如今南境军械库正巧出了亏空大案,谢司业在此敏感之时与之私会,作何解释?!莫非靖安王府,与边将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牵扯不成?!”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所有人看向谢景珩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猜疑。
谢景珩面色不变,沉稳应道,“回殿下,臣月前确曾去过京郊别庄,但臣去别庄是为私事。臣并不识厄敏将军,与军械亏空案更是毫无干系。”
“哦?”林朗冷笑一声,从衣袖中拿出一份信函,“那这封与厄敏的信函,你二人约定半月前的癸未日,戌时三刻,于京郊别院相见,你如何解释?”
谢景珩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信函,背脊挺直如松,“此信乃伪造,臣于半月前的壬午日去的京郊别庄,酉时去,亥时回,随行之人,城门守侍皆可作证。”
“可这信上笔迹与你平日奏对笔迹一般无二,你这番说辞,恐怕难以服众吧!”林朗目光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众学子,意在营造压力。
“谢司业竟然勾结厄敏?”
“不会吧?谢司业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没听三皇子说吗?他与厄敏书信约定,谁知道是不是……”
“还有南境军械亏空案......搞不好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啊!”
“难怪靖安王府权势如此之盛,原来背后……”
众人的质疑压在谢景珩身上,他虽面色不变,但紧握的拳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此局猝不及防,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时间竟难以自辩。
就在场面一度僵持之时,一道清亮而坚定的女声打破了沉寂。
“殿下!臣女可以作证!谢司业前往别庄,并非为私会厄敏将军!”
沅宁自人群中走出,对着林朗和谢景珩分别行了一礼。
林朗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屡次出现在风波中心的女子,“你如何作证?”
沅宁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回殿下,因为当日,臣女也在那处别庄!”
此言一出,再次引起一片低呼。
“孤男寡女,他们去京郊别庄做什么?还到亥时才回?!”
“难怪谢司业对她屡屡破例,原来早有私情!”
“前些日子里,沅候和苏氏不惜下药强逼淑华郡主勾引三皇子,现在沅宁又与谢司业.........这沅徳侯府的家风可真是烂透了。”
“你不知道吧?沅宁自小在乡野长大,听闻乡下民风奔放,不知这沅宁是不是.....呸!真是恬不知耻!”
不堪入耳的议论如同污水般泼洒过来,谢景珩眸光微动,眼神复杂地看向沅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