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日的风刮过山脊,带着刺骨的凉意。林风站在巨石上,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右手插在怀里,指尖还残留着铜铃的冰凉触感。他没动,像是在等什么。
天边刚透出一点灰白,月亮还没完全隐去。这种时候,天地气机最是混沌,也正是八荒功吸收日月精华的最佳时机。他盘膝坐下,双腿交叠,掌心朝上搁在膝盖,呼吸慢慢沉了下来。
体内的经脉像是被砂纸磨过一遍,尤其是右臂那道旧伤,隐隐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他知道这是朔日反噬开始了——每月一次,躲不过。但他也清楚,这时候运功,能把痛楚炼进真气里,化作刀锋上的血槽,让剑更利。
八荒功缓缓运转,识海中浮现出石碑上的字:“十七剑需天地法则。”那股若有若无的剑意共鸣再次出现,像是一根线,牵着他体内三焦经的阻塞之处。他顺着那线一路往下,真气如针,一寸寸挑开淤滞。
头顶乌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可就在正时将至的刹那,一道银丝般的光从云缝中垂落,不偏不倚,直入百会穴。他浑身一震,皮肤泛起细密的颗粒,筋骨开始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像是在重新拼合。
这便是日月交汇之气。
他不敢停,继续引导那股力量游走奇经八脉。每过一处大穴,体表就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纹路,转瞬又隐去。气息越来越稳,疼痛却也在加剧,仿佛有东西在他骨头缝里爬。
就在这时,雾起了。
不是山间常见的薄雾,而是浓得化不开的雾,从四面八方涌来,悄无声息地围住了这块巨石。林风睁眼,目光扫过前方。
九个人影,踏着雾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衣,脸上蒙着布巾,只露出眼睛。脚步落地极轻,但阵型分明——北斗七星之势,另两人藏于后翼,封死退路。为首那人手中握剑,剑未出鞘,可剑柄末端雕着一朵梅花,花瓣边缘泛着霜色。
林风认得那种寒劲。
逍遥派的底子,混了北冥真气的吞噬特性。这不是正宗传人,倒像是谁把残篇拼凑起来,硬练出来的野路子。
“你们主子挺会用人。”林风没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皮,“拿些半吊子功夫来试我?”
那人不答话,左手缓缓抚过剑柄,动作像是在抚摸一件祭器。然后,拔剑。
剑尖离鞘三寸,空气骤然凝滞。一朵半透明的冰晶梅花在剑尖绽放,花瓣层层叠叠,内里流转着幽蓝的气旋——那是北冥真气在压缩、旋转,随时准备抽干对手的内力。
林风冷笑一声,没收功。
反而借着正在导入的日月精华,猛地将一股阳气逆行灌入左臂。炽热与极寒在他经脉中撞在一起,疼得他牙关一紧,额头沁出冷汗。但这一下,也把原本乱窜的痛感镇住了。
他右手轻轻抬起,夺命十三剑仍在背后,仅凭掌中余劲震荡空气。一圈螺旋状的冰环自掌心扩散而出,贴着地面横扫。
三名侧翼刺客兵刃刚举,就被那股劲风撞上,手腕一麻,兵器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叮当落地。
为首那人眼神微变,脚下猛然发力,剑尖一抖,那朵冰梅脱剑而出,直射林风咽喉。
林风不动。
冰梅撞上他身前三寸处的一层无形屏障,咔嚓碎裂,化作点点寒星洒落。可碎片落地后并未消散,反而迅速蔓延成一片毒雾,地面青苔瞬间枯萎发黑。
“落地开花,还能带毒?”林风嗤笑,“拼拼凑凑的东西,也就这点花头。”
话音未落,他猛然起身,双足一顿,整块巨石都震了一下。他将尚未完全吸收的日月精华尽数压缩于右掌,融合折梅手的阴阳倒转之理,使炽阳之气与极寒剑意共存。
那一掌推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道冰火交织的剑气横扫而出。
空气被撕开一道口子,温度骤降又急升。所过之处,那些飘散的寒雾先是融化,紧接着又被极速冻结,凝成一根根尖锐的玄冰柱,插在地上,如同牢笼。
九名刺客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裹挟其中。他们的动作僵住,四肢被冰层迅速包裹,一层接一层,直到整个人变成冰雕,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风缓步走过去,靴底踩在冻土上发出脆响。他在为首的那人面前停下,对方还在挣扎,可身体已被封死,只能转动眼珠。
林风伸手,揭下他的面具。
是个中年男子,眉宇间有股狠劲,额角青筋暴起。最显眼的是眉心处,刻着一朵淡红的梅花烙印,像是从小烫上去的。
“灵鹫宫外围的奴印?”林风眯眼,“你不是慕容家的人,是谁让你来的?”
那人咬牙不语,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主上……不会放过你。”
说完,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林风收回手,指尖刚离开对方额头,脑中系统立刻弹出提示:
“检测到《寒梅剑谱》,残本,含北冥真气融合痕迹,是否消耗200融合点进行收录?”
他没急着确认,转身环视四周。
九具冰雕静静矗立,像是一排守夜的石像。风从山谷那边吹过来,带着湿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静——有人在跑,脚步很轻,方向正是悬崖边。
他皱了皱眉。
刚才这些人动手时,远处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现在跑了?怕了?
“也好。”他低声说,“省得我一个个问。”
他活动了下手腕,掌心还有残留的日月精华在流动。这一轮炼气虽被打断,但该吸的已经进了七成,加上刚才那一战,反倒把部分反噬之力转化成了实战经验。
他掏出怀里的铜铃,掂了掂,随手扔进袖袋。
“既然来了,何必走这么急?”他抬头看向悬崖方向,嘴角微微扬起,“不如留下来,一起炼炼气?”
他迈步往前走,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得稳。风吹起他的衣袍,背上的剑轻轻晃动了一下。
远处,悬崖边上,一道黑影正贴着岩壁疾行,身形狼狈,却不肯停下。他一只手按着肩头伤口,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一枚断裂的玉坠。
林风的脚步忽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