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右手还在微微发颤,掌心那道新划开的血口已经凝了层薄痂。他没去擦,也没看虚远一眼,只是将剑横放在膝上,闭眼深吸一口气,舌尖抵住上颚,开始运转刚得来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三股真气在他体内依旧横冲直撞——北冥的吞吐之力像潮水般拉扯经脉,折梅手的寒劲在关节处结出细小冰粒,八荒功的炽烈则如熔铁灌入骨髓。稍有不慎,便是五脏俱焚。
但他早习惯了疼。
“来吧。”他低声道,像是跟自己打赌,“看是你先裂了,还是我能撑到天亮。”
他以剑引气,顺着奇经八脉缓缓导行。第一周天走得太慢,每过一穴都像在刀尖上爬行。到了任督交汇的百会穴时,识海忽然一阵嗡鸣,李秋水的声音又浮了出来:“魂祭三人……方可逆命……”
林风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那一瞬的刺痛让他神志一清。他顺势将痛感化作推力,把三股真气狠狠撞向丹田。
“轰”地一声,仿佛内里点着了一把火。
一股冰火交织的旋涡在腹中成形,寒热相激,竟生出一丝微妙的平衡。随着呼吸加深,那旋涡越转越稳,渐渐带动全身气机流转。林风的额角渗出黑汗,那是淤积多年的浊气被逼出体外。
虚远蹲在角落,盯着他的背影,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二周天开始得悄无声息。林风的脊柱发出轻微爆响,像是骨头在重新拼接。皮肤表面泛起淡淡金光,起初只是几缕游丝,随后迅速蔓延至肩颈、手臂,最终覆盖全身。
他原本灰白的鬓角开始变黑,脸上的皱纹像是被无形的手一点点抚平。眼角的细纹消失,颧骨不再突出,下颌线条变得利落而年轻。不过半炷香工夫,那个满脸风霜、一身旧伤的江湖客,竟成了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虚远瞪大了眼,脱口而出:“这……这不是传说吗?八荒功大成,青春永驻?”
林风没理他,仍在运功。可身体的变化并未停止——断裂过的肋骨悄然复位,右臂旧伤处的僵硬肌肉松弛下来,连脚踝那处少年时摔断后留下的跛行痕迹,也在金光流转中悄然修复。
整个人像是从岁月里被捞了出来,重新按了一遍。
但就在这时,系统提示突然跳了出来:
【恭喜宿主完成《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第一重修炼】
【获得能力:青春永驻】
【副作用:每月朔日,筋脉灼痛加剧,持续一个时辰】
林风眉头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右臂旧伤的位置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有滚油顺着经络浇下去。他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冒,却硬是没动分毫。
“原来不是白给的。”他咧了咧嘴,声音比刚才清亮了许多,带着点自嘲,“阎王记账,还得收利息。”
他没停功,反而主动引导那股剧痛汇入经脉,化作新一轮真气燃料。疼痛越强,反噬越多,八荒功运转得就越快。金光由淡转盛,几乎照亮了半个地宫。
虚远看得心惊肉跳:“你这是拿自己当炉子烧啊!”
“本来就是。”林风睁开眼,眸光锐利如刃,“这条命早就不干净了,多疼一次,少疼一次,有什么差别?”
他说完,缓缓收功,双掌合于胸前,做了个归元印。最后一圈真气绕体三周,尽数沉入丹田。金光褪去,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脚踝,动作轻盈得不像练过几十年外家功夫的人。
“感觉怎么样?”虚远小心翼翼问。
“像睡了个好觉。”林风笑了笑,“二十年没这么精神过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紧致,青筋隐现,再不是那副枯瘦模样。他伸手摸了摸脸,指尖传来真实的触感,不是幻术,也不是障眼法。
是真的回来了。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脚下地面忽然一震。
“又来了?”虚远脸色变了。
不等回应,北面石壁发出“咔”的一声脆响,一道裂缝自上而下裂开,尘灰簌簌落下。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接连崩裂,整面墙像是被人用巨斧劈过,轰然塌陷半边。
一块深嵌于岩层中的石碑露了出来,通体墨黑,表面刻着八个大字:
**十七剑需天地法则**
笔划如剑锋凿就,每一笔都透着凌厉杀意。林风走近几步,伸手轻触石面,指尖刚碰到字痕,一股浩瀚剑意便扑面而来。
他眼前一花,识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雪地中一剑穿喉,剑尖滴血不坠;
山崖边重剑横扫,碎石如雨;
太极图缓缓旋转,剑意化圆,无始无终;
还有那第十三剑之后的虚影,第十四剑的毁灭,第十五剑的吞噬……以及,一道尚未成型的第十六剑,在虚空之中挣扎欲出。
最后,所有画面归于寂静,只剩下一个声音,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是谁在说:
“夺命十三剑,不过是起点。”
林风收回手,呼吸微滞。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燕十三创到第十五剑就停了,不是因为他死了,是因为他……卡在了这里。”
“什么卡在这里?”虚远听得一头雾水。
“境界。”林风盯着那八字石刻,“他缺的不是招式,是法则。就像张三丰画圆,杨过断臂悟剑,谢晓峰放下剑柄——这些都不是靠练出来的。”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是得‘天’认你。”
虚远听得似懂非懂,只觉那石碑透着说不出的压迫感,忍不住后退两步:“这地方……怎么什么都有?先是还魂术,又是八荒功,现在连剑道终极之谜都出来了?”
“因为它本就是个坟场。”林风平静道,“埋的不是尸体,是野心。有人想长生,有人想无敌,有人想破那最后一剑……全都堆在这儿,等着后来人替他们走完。”
他说完,转身走向中央铜鼎,弯腰捡起自己的剑。剑身沾了些灰,他随手在衣角上擦了擦,动作随意,却透着一股久违的从容。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虚远问。
“还能怎么办?”林风把剑插回背后,“既然来了,就得走下去。反正我现在这张脸,也不用担心老得没人认得。”
他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眉头一皱,右臂旧伤处又是一阵抽搐。这次比刚才更烈,像是有火蛇在筋脉里乱窜。
他站在原地没动,左手轻轻按住右肘内侧,等那阵痛过去。
虚远看着他,欲言又止。
林风缓了口气,抬头看向那块石碑,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十七剑……”他喃喃道,“不是谁都能碰的。可要是没人去碰,江湖就永远停在第十五剑。”
他往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时,石碑上的第八个字——“则”字的最后一横——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滴暗红液体缓缓渗出,顺着字迹流下,在地上积成一小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