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脚步在紫禁城外停了下来。
他没再往前走，不是因为犹豫，而是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右手指尖忽然一热，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往外推了一下，那股力道不冲经脉，却直通识海。他下意识抬起手，掌心朝天，五指微张，一道剑气自指尖迸出，划破空气，留下半米长的痕迹。
剑痕悬在空中，不散。
它不像寻常剑气那样一闪即逝，反而泛着淡淡的金光，边缘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般呼吸着。林风盯着它看了两秒，眉心一跳——这道痕，不是他刻意使出来的，更像是体内某种东西“漏”出来的。
谢晓峰不知何时已站在三步之外，双手负后，目光落在那道剑痕上，神情凝重得像看见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你刚才那一招，”他开口，“不是十五剑原式。”
“不是。”林风收回手，气息平稳，“是变式，我叫它‘逆流归宗’。刚才是顺着体内那股躁动走的，没想到真能成形。”
话音未落，系统提示突然弹出：
【警告：检测到时空反噬波动，强度3.7级，护体罡气将在12秒内崩解】
林风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口就是一闷，像是被人隔着衣服按了一掌，不疼，但压得慌。他知道这是规则层面的排斥——刚才那一剑，触到了不该碰的线。
“看来不能硬扛。”他低声说。
系统界面迅速刷新：
【建议立即融合《纯阳无极功》以稳定经络，抵御反噬，融合点消耗50】
“五十？”林风咧了下嘴，“上次融合《九阳神功》才三十，你现在学会坐地起价了？”
系统没回。
他也没指望它回，只是抬手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融吧。”
刹那间，一股温润却不容抗拒的暖流自丹田升起，如春水漫过冻土，缓缓渗入四肢百骸。原本有些发紧的经脉瞬间松弛下来，皮肤表面浮起一层极淡的金光，像是镀了层薄釉。那股压迫感也随之退去，如同退潮后的沙滩，只留下湿漉漉的余韵。
谢晓峰眯起眼：“这功法……不像是中原路子。”
“不是。”林风活动了下手腕，“是拼凑的，东拼西凑，哪块好用用哪块。反正只要能活着走到里面，谁管我练的是什么？”
他说着，目光又落回那道半米剑痕上。金光未散，反而越来越亮，隐约有纹路浮现，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像是一幅地图的残片。
他走近一步，伸手虚按在剑痕前方。
没有触碰，但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是有人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木鱼。紧接着，大量信息涌入识海——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就像有人把一段经历塞进了他的记忆里，却不告诉你前因后果。
他闭上眼，任由那些碎片冲刷意识。
有雪地里的脚步声，很轻，一步一步走向山巅；有一柄断剑插在冰面上，剑身映着极光般的彩芒；还有一个背影，穿着灰袍，站在悬崖边，手中无剑，却让整片天地都安静了一瞬。
“十六剑……”林风喃喃，“原来是这么回事。”
谢晓峰听得清楚，问：“你看见了什么？”
“不是看见。”林风睁开眼，瞳孔深处还残留着一丝金纹，“是‘懂’了。十六剑不是招，也不是劲，是人在绝境中那一念不灭的东西。比如……快死了还想着出剑。”
谢晓峰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声：“难怪没人练成。谁会特意去找死？”
“可偏偏，只有快死的时候，才能明白什么叫‘活着出剑’。”林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一剑，是我顺着力道放出去的，没想结果，也没留后路。就像掉进井里的人，明知抓不住绳子，还是得伸手。”
谢晓峰盯着他看了几息，缓缓点头：“你说得对。燕十三当年创十四剑，就是在知道自己必死之后。剑从手里滑出去那一刻，他反而明白了怎么握得更紧。”
林风没接话，只是转身面向紫禁城。
高墙巍峨，宫门紧闭，连守卫的身影都看不见一个。可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不是人，也不是风，而是一种节奏，像是心跳，又像是呼吸，缓慢、沉重，带着某种不可违逆的牵引力。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皮肤下的金纹尚未完全褪去，隐隐流动。他凝神感应，片刻后，指尖轻轻一跳。
来了。
不是攻击，也不是召唤，而是一种“确认”——就像两把钥匙擦过，其中一把忽然抖了一下，因为它知道，对方是同一路的。
系统界面再次弹出：
【检测到十六剑心法雏形，是否提取并构建基础模型？】
林风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你还挺会赶时机啊？等我刚稳住就来问要不要动脑子？”
系统依旧沉默。
他摇摇头，心中默念：“提取。”
一瞬间，识海中多了一段轨迹——不是完整的剑招，而是一组连续的变化逻辑：如何将败势转为先机，如何在无力时借力，如何让一剑即是结束，也是开始。它不讲快慢，不论强弱，只讲“时机”。
这才是十六剑的核心。
谢晓峰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忽然道：“你是不是……已经摸到门槛了？”
林风没答，只是缓缓握紧拳头，又松开。
“门槛？”他轻声说，“我已经踩进去了半只脚。只不过，另一只脚还在外面等着踹自己一脚，好让我彻底掉进去。”
谢晓峰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林风抬头看向宫门，“真正的十六剑，得在生死关头才能完整领悟。我现在懂的，只是前奏。就像听人讲笑话，知道包袱在哪，可自己没经历过，笑不出来。”
谢晓峰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那你进去之后，打算怎么找那个‘生死关头’？”
林风笑了笑：“不用找。只要我踏进这道门，它自然会来找我。”
他说完，迈步向前。
脚落地时，脚下青石无声裂开一道细缝，蛛网般蔓延三尺。与此同时，那道半米剑痕骤然亮起，金光暴涨，随即化作点点光尘，尽数没入林风眉心。
他身形晃了一下，却没有停下。
呼吸依旧平稳，脚步也没有迟疑。但他知道，刚才那一瞬，有什么东西变了。不是功力增长，也不是经脉拓宽，而是一种“资格”——仿佛天地之间，终于承认他是那个可以触碰十六剑的人。
谢晓峰站在原地，没有跟上。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只能一个人走。
林风走到宫门前十步处，停下。
门没开，锁也没响，可他能感觉到里面的空旷与寂静正在发生变化。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醒了，正透过门缝打量着他。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铁门上的铆钉。
冰冷，粗糙，带着年久失修的锈迹。
就在这一瞬，体内那股温润的《纯阳无极功》忽然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流转节点。紧接着，左肩胛骨下方传来一阵刺痒，像是有根细针正慢慢扎进去。
林风皱了下眉，没动。
他知道，这是反噬的余波，还没彻底消散。
但他更清楚，如果现在退回去，下次再来时，这份感应就会弱一分。剑道如酒，陈得越久，味道越淡。有些事，必须趁热做。
他收回手，站直身子。
宫门依旧紧闭，可他已不再需要它打开。
因为他听见了。
门后，有一声极轻的剑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