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掌还在发麻,那道金线钻进皮肉后便没了踪影,可指尖残留的刺痛感却像根细针,一下下戳着神经。他甩了甩手,抬头看向华山主峰。
山势陡峭,云雾缠腰,整座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到外撑开了骨架,每一寸空气都绷得极紧。他刚踏出一步,脚底石板“咔”地裂开一道缝,紧接着,七十二座山峰同时震了一下。
谢晓峰站在三步之外,没动,也没说话。但他的袖口轻轻扬起了一角——那是剑气逼出来的风。
林风低声道:“这地方……被人动过手脚。”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细微的破空声。他侧头一瞥,一根银针大小的东西擦着耳际飞过,钉入身后的岩壁,瞬间没入三分,尾端还在轻颤。
他伸手拔下,针身冰凉,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腥味,不是血,也不是毒,倒像是……铁锈混着旧纸烧过的灰。
“暗器阵。”他说,“不止一层。”
谢晓峰终于开口:“你打算怎么走?”
“走?”林风咧嘴一笑,“没人能走过去。这阵法是活的,踩错一步,七十二峰齐发,能把人射成筛子。”
他抬手将那根针夹在指间,运劲一碾,粉末簌簌落下。可就在粉末飘散的刹那,空中竟凭空浮现出数十道几乎看不见的银丝,纵横交错,织成一张密网。
“看见没?”他指着那些丝线,“这才是第一层。你以为躲过了飞针,其实早就进了笼子。”
谢晓峰眯起眼:“你能破?”
“能。”林风点头,“但得有人帮我挡后面。”
他话音刚落,手腕上的黑鱼皮鞘突然一烫,像是被火燎了一下。紧接着,识海深处“嗡”地一响,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斩道战场核心区域。七十二峰剑阵已激活,三十二重暗器杀局同步启动。破解条件:三人同源剑意共振,方可开启主峰封印。】
林风皱眉:“又要凑人数?”
谢晓峰听不见系统声音,只看到他脸色变了变。“怎么?”
“没事。”林风摇头,“就是觉得这局棋,比我想的还大。”
他退后两步,抽出半截剑刃,剑尖点地,顺着地面裂缝画了个圈。然后咬破手指,在圈中写下两个名字——上官燕、司马长风。
接着,他将一滴血滴在剑脊上。黑鱼皮鞘微微震动,一道金光自剑柄窜出,化作两道流影,分别射向东南与西北方向,转瞬消失在云层之中。
做完这些,他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谢晓峰看着他:“你在等什么?”
“等帮手。”林风睁开眼,“也是等一个节奏。这种阵,不能硬闯,得等人到了,一起动。”
“你不担心他们来不了?”
“担心有用的话,我还用叫人?”林风笑了笑,“再说了,凤血剑和龙魂刀都不是吃素的。只要它们还响,人就快到了。”
果然,不到半炷香工夫,东南方天际划过一道红光,如流星坠地。紧接着,西北方向一声刀鸣,震得山石簌簌滚落。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落在峰前空地。
一人白衣胜雪,腰间佩剑通体赤红,剑鞘上雕着展翅凤凰。她落地时脚步极轻,仿佛踩在水面,可身后十丈内的草木全都伏倒了一片——那是剑气压出来的痕迹。
另一人披着黑色斗篷,肩扛一柄宽厚长刀,刀身漆黑如墨,只在刃口泛着青光。他站定后没看任何人,只是把刀往地上一顿,整个人就像生了根。
“来了。”林风起身。
上官燕扫了他一眼:“又出事了?”
“每次都等出事才来,你还好意思问?”林风耸肩,“不过这次不小,整个华山都被改成了杀人机关。”
司马长风哼了一声:“所以你是跑不动了,才想起我们?”
“我要是自己能搞定,会浪费那两滴血?”林风摊手,“再说了,上次在鬼见愁峡谷,是谁差点被暗器阵钉成刺猬?”
“那是我让着你。”司马长风瞪眼。
“行行行,你天下第一。”林风懒得争,“现在听我的——咱们要进主峰,得破三关:天上飞的,地上埋的,还有人心藏的。”
上官燕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阵法有灵性。”林风指向远处一座山峰,“你看那块石头,刚才还在右边,现在偏左了三寸。它在动。”
三人沉默片刻。
司马长风低声问:“怎么破?”
“三才阵。”林风道,“我居中主攻,你断后镇守地脉,她清空空中浮针。记住,别贪快,每一步都得踩准节拍。一旦乱了,阵法反扑,谁都走不出去。”
上官燕点头:“我听你的。”
司马长风哼了声:“少废话,开始吧。”
林风不再多言,率先迈出一步。
脚落下的瞬间,空中银丝骤然绷直,数十枚飞针自不同角度激射而来。上官燕身形一闪,凤血剑出鞘三寸,剑光如电,空中顿时响起一片细碎的撞击声。每一枚针都被精准挑偏,坠入深谷。
与此同时,地面微微震动,数道黑影自岩缝中窜出,竟是由铁链串连的半月形刃轮,贴地疾旋而来。司马长风低喝一声,龙魂刀横扫而出,刀风如墙,将所有刃轮尽数震碎。
林风则在两人掩护下稳步前行,手中长剑不时点出,每一次都恰好击中某处无形节点。随着他的推进,前方空气开始扭曲,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膜正在被一点点撕开。
七十二峰随之剧烈震颤,剑气冲霄,云层被割裂成无数碎片。每破一峰,便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逸散而出——那是武当弟子常用的太极真气,还有少林僧人特有的金刚伏魔劲。
“不对劲。”上官燕脸色微变,“这些内力波动……是失踪的人?”
“不只是失踪。”林风沉声道,“是被抽走了。”
终于,三人抵达最后一峰。石碑矗立眼前,上面刻着四个古字:“斩道归墟”。
林风深吸一口气,猛然挥剑。
剑光炸裂,石碑轰然崩塌。
大地随之剧震,一道巨大裂缝自脚下蔓延开来,纵横十九道线条缓缓浮现,如同棋盘铺展千里。更令人窒息的是,每一枚黑白棋子的位置上,竟都站着一个人。
有的穿着武当道袍,有的披着少林袈裟,双目紧闭,面容枯槁,身上缠满符咒般的锁链。他们的胸口微微起伏,可眼神空洞,像是灵魂已被抽离。
系统警报骤然响起:【检测到活体棋阵——以正道高手为子,操控生死弈局!】
林风盯着那些面孔,喉咙发紧。
其中一个赫然是武当俞岱岩的模样,另一个依稀是少林空智大师的轮廓。
“他们不是棋子。”他声音低哑,“是警告。”
司马长风握紧刀柄:“谁干的?”
“不知道。”林风摇头,“但能让这些人听话,还能把整座华山变成阵眼……对方不止想赢一场比试。”
上官燕盯着棋盘中央那枚最大的黑子:“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林风顺着她目光看去。
那枚黑子下方的地面上,泥土正缓缓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往上爬。
谢晓峰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旁,声音冷得像冰:“小心。这一局,恐怕不是让我们来破的。”
林风没答,只是握紧了剑。
黑鱼皮鞘忽然剧烈震动,一道金光自鞘中溢出,顺着剑身流淌而下。他的手掌开始发热,那种被金线穿过的刺痛再次袭来。
远方,紫霞宫的方向,传来一声钟响。
钟声未落,棋盘上的所有人,同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