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还在吹,带着湿咸和血腥气。林风站在一块浮木上,右手指节仍扣着剑柄,掌心那道从冰火岛带出来的细痕隐隐发烫。战舰已退入云层深处,只留下焦黑的海面与尚未散尽的蒸汽。他没喘口气,也没松劲,因为怀里那封密信——是从炮弹碎片里翻出来的,边角烧了半寸,字迹却清晰如新。
“张松溪囚于飞鹰堡,子时换命。”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三息,系统立刻弹出红框警告:【接触者七十二时辰内产生幻觉,催魂香残留浓度超标,判定为陷阱信件】。
林风冷笑一声,把信纸摊在左手掌心。经脉还在疼,像被砂纸来回磨着,但他没去管。纯阳无极功缓缓提至指尖,剑气凝成一线,轻轻封住信纸四角。毒素不能扩散,更不能沾身。他记得以前在某个破庙里见过类似的手法——有人用香灰混墨写信,收信人一看就疯了,满嘴胡话,最后自己跳井。
这次也一样,只是更高明些。
他没撕,也没扔。反而将真气一震,剑气裹着信纸腾空而起,在海面三尺处悬停。下一瞬,指尖轻点,一道火苗窜出,从右下角点燃。
赤焰冲天。
火光映得整片海域通亮,像谁在海上点了一支巨型蜡烛。远处礁石阴影微微一颤,有东西动了。
“想让我往圈套里钻?”林风低声说,“那我就烧个大点的信号,看看是谁坐不住。”
火焰烧得干脆,催魂香遇高温即化,化作一缕青烟散在风里。系统提示更新:【毒素中和完成,幻毒失效】。
他刚收回手,东南方向忽然划过一道赤芒。
那光来得极快,像是雪地里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透出底下燃烧的岩浆。紧接着,西北云层被劈开一道斜线,刀气横贯长空,震得海浪都矮了半尺。
两股气息,一冷一烈,遥遥锁住他所在的位置。
林风不动,只将黑鱼皮鞘横在胸前,剑未出,意先至。他能感觉到,那两人没靠近,也没说话,就这么隔着海面,用兵器指着自己。
系统再度震动:【检测到凤血剑波动、龙魂刀气共鸣,三方交汇触发斩道计划终极阶段倒计时:九日】。
他眉头一跳。
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是棋子,和他一样。
片刻后,东南方那道赤光缓缓落下,一人立于水面薄冰之上。白衣胜雪,眉眼如刀裁,手中长剑泛着暗红光泽,像是浸过血又冻住了。她没开口,只是剑尖微垂,算是收了敌意。
西北方向,巨影踏浪而来。来人披着玄铁斗篷,肩宽腿长,手里一柄厚背长刀扛在肩上,刀锋缺口不少,但气势压人。他站定后,低声道:“这火不是我点的。”
林风看向他:“我知道。”
那人抬眼:“你也收到信了?”
“收到了。”林风扬了扬手中烧剩的灰烬,“写着张松溪在飞鹰堡等死,要我半夜去救人。”
白衣女子冷冷接了一句:“信非我发。”
“我也不是。”扛刀的男人皱眉,“我昨夜才离鬼见愁,一路追着一股忍味过来,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先烧起信号了。”
林风听着,心里有了数。
三个人,三封信,内容一致,笔迹不同。有人在背后串局,拿他们当饵,钓更大的鱼。
他往前踏了一步,踩碎脚下薄冰,声音不高,却传得远:“飞鹰堡有没有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去,就是送头进门。信里用毒,说明对方不指望我们活着回来,只希望我们按他的时间、路线、方式走进去。”
女子眸光一闪:“所以你烧了信?”
“对。”林风点头,“香点了,幻就破了。你们现在看见的是我,不是梦里那个被割喉的林风,也不是脑子里幻想出来的叛徒。”
扛刀男人哼了一声:“说得像你能看透人心。”
“我看不透。”林风把手里的灰烬一撒,随风飘散,“但我能试。比如——你们敢不敢让我查这封信的墨?”
他从怀中取出一小块残片,是炮弹炸开时嵌进衣角的铁皮,上面沾了点墨迹。系统已经扫描过,显示墨中混有东瀛秘制的“影纹粉”,只有特定光线下才能显形。
女子眼神微变:“你要怎么查?”
“很简单。”林风把铁片放在掌心,运起一丝融合点,激活“心镜领域”。这不是什么高深神通,更像是把五感拉满,连心跳节奏都能听清。他闭眼三息,再睁眼时,已看到墨迹边缘浮现出极细的符文轮廓。
“墨里有追踪咒。”他说,“写下这信的人,不仅能让你产生幻觉,还能知道你什么时候看、在哪看、跟谁在一起。”
两人同时沉默。
良久,扛刀男吐出一口浊气:“难怪我昨晚总觉得背后有人盯。”
女子握剑的手紧了紧:“有人冒用我的剑令,在北岸杀了三个渔民。”
“我也一样。”男人沉声,“今早发现有人持我刀令调走了两名亲卫。”
林风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看来我们都上了同一条船。”
女子没笑,但剑势终于彻底收回鞘中。她转身面向飞鹰堡方向,轻声道:“我不信你,也不信他。但我信——有人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我也是。”男人把刀扛回肩上,“所以现在,谁先动歪心思,我就剁了谁。”
林风点点头,走上前两步,站到两人中间。“那就别管谁信谁。信是假的,人可能是真的。飞鹰堡我去,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挖出那个躲在暗处写信的‘执棋者’。”
他抬起黑鱼皮鞘,指向远处雾中的黑色轮廓。“谁想布局,我就掀桌。谁想玩命,我就奉陪到底。”
话音落,剑鞘轻鸣,像是回应。
女子不再多言,转身踏冰前行,速度不快,却稳。男人低吼一声,刀气扫开前方迷雾,护住侧翼。林风落在最后,脚踩浪尖,每一步都小心避开体内尚未愈合的经脉裂口。
海风渐紧,雾越来越浓。
就在三人即将驶出这片海域时,林风忽然停下。
他低头,摸了摸胸口。那截蛟角还在发烫,比之前更甚,像是被人从外面加热过。
他掏出来一看,表面原本稳定的能量纹路,此刻竟扭曲成了一个陌生符号——像是一只眼睛,又像是一枚印章。
系统毫无反应。
他盯着那纹路,慢慢握紧了它。
前方,上官燕的身影在雾中忽隐忽现,司马长风刀锋扫开一片狼墙。谁也没回头。
林风把蛟角塞回怀里,右手悄然按上剑柄。
他的脚步重新迈开,踩在翻涌的浪头上,发出轻微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