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把那块烧焦的布角塞进怀里,鞋底碾过香炉旁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咯响。他没回头,也没再问宋远桥要不要紧,老道士还能撑住,他知道。
山风从背后推着他走,脚步不快,却一步比一步沉。鹰纹右翅缺了一根羽翎——这不像标志,倒像暗语。他记得在东海渔村翻出的玉简上,也有类似的残缺图案,当时只当是岁月侵蚀,现在想来,或许是故意留下的记号:指向某个地方,或者某个人。
他顺着山势往下,穿过一片荒废的药园。枯藤缠着断碑,几株野参从石缝里钻出来,叶子发黑,根茎扭曲。林风蹲下,指尖蹭了蹭泥土,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铁锈混着陈年酒糟。他没多看,起身继续走。
天刚亮,雾还没散尽,远处海面泛着灰白。他沿着崖边小道走了两个时辰,脚程越来越急。系统在他脑子里嘀咕了一句:“检测到高频共鸣信号,来源方位:东北三十里外海底岩穴。”
他停下,从怀中取出那块铜牌残片,迎光一照,背面“天魔引魂”四字在晨光下微微反光。不是墨迹,也不是刻痕,更像是活物在呼吸般,一闪一暗。
“有意思。”他低笑一声,把残片咬在嘴里,腾出手解开腰间绳索,“你们拿武学圣物祭邪祟,还搞暗号接头?当自己是江湖密探?”
他攀下悬崖,动作干脆利落。岩壁湿滑,长满青苔,但他踩得稳,借力点抓得准,像只惯于夜行的猫。半炷香后,他落在一处隐蔽的礁石平台上。前方是个塌陷的洞口,被海水半淹,潮水退去时才露出通道。
林风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抬脚迈进去。
洞内干燥,地面铺着黑石,踩上去无声。空气里有股冷香,不浓,但钻鼻。他往前走了十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冰窟出现在面前,四壁嵌着发光的寒玉,幽蓝如星火,映得整个空间如同深海。
正中央,一尊佛首静静矗立,通体由千年寒玉雕成,眉目低垂,唇角微敛,看不出悲喜。佛首底部刻着九个凹槽,排列成环,正是九宫阵眼。
林风走近,掌心贴上佛面。玉石冰冷刺骨,可触感却不似死物,反倒像有脉搏似的,轻轻跳了一下。
“系统,扫描。”
【检测到高密度武学信息流,疑似达摩手札残篇,需破解九宫阵激活】
话音未落,佛首双目骤然亮起,八道剑气自八方激射而出,呈八卦方位封死所有退路。剑气所过之处,空气凝霜,地面裂开细纹。
林风没动,只是闭了眨眼。上一战后他的剑气领域扩张了,感知范围比以前宽了一倍不止。此刻他能“看”到每一道剑气的轨迹,像八条银蛇在空中游走。
他左手画弧,右手虚引,以太极剑意模拟阴阳流转,十五剑第一式“破虚”悄然划出。剑气撞上剑气,轰然炸开,冰屑四溅。余波扫向墙壁,寒玉崩裂数块,蓝光闪烁几下,熄灭。
佛首震动,能量回缩。
就是现在。
林风一掌按实,真气灌入玉体。刹那间,系统提示浮现:【触发达摩武学共鸣,开始解码】
佛首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咔地一声,额心一块玉片脱落,露出里面卷曲的金箔。林风伸手取出,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八个字:
**斩道非灭道,草木本无心**
字迹刚映入眼帘,四周光线忽然扭曲。他站在原地,却仿佛置身菩提树下,一个枯瘦老僧盘坐于前,眼皮低垂,声音如钟鸣自心底响起:
“持剑者,可曾放下杀念?”
这不是幻象,也不是毒蛊作祟,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直指剑道本源的叩问。
林风站在那里,没答话,也没运功抵抗。他想起很多年前,在另一条街上,他还是个送外卖的,看见两个醉汉为一瓶啤酒打起来,他冲上去拦,结果被推倒在地,餐盒摔碎,汤汁泼了一身。那人骂他多管闲事,他没还嘴,只是默默捡起饭盒,心想:要是我有力气,是不是就能护住别人?
那时候他还不懂剑,也不懂武,只觉得有些事,明明可以不打。
他抬起手,在空中缓缓写下两个字:不争。
笔画未成,剑气已凝。不是外放,而是收束于指尖,如露将滴,未落先静。
老僧身影微微一震,随即消散。
金箔上的字迹开始流动,融入他脑海。那一瞬,他明白了——所谓“草木无心”,并非无情,而是不执。剑不在手,亦可护人;杀念不起,方见真锋。
佛首彻底碎裂,露出内藏的玉简。林风伸手欲取,忽然肩头一凉。
有人来了。
他猛地转身,只见右侧石壁无声滑开,一道黑影踏出。那人一身漆黑忍袍,腰悬长刀,刀鞘乌沉,刀柄缠着暗红丝绳。他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像海啸前的深渊。
柳生但马守。
林风认得这个名字,曾在某次任务情报里见过——东瀛第一拔刀术传人,一刀出鞘,浪断千尺。
对方没说话,只是缓缓抽刀三寸。
刀未离鞘,洞内气温骤降。外海潮声隐隐传来,下一瞬,竟化作实质般的水浪,撞破洞口,如巨剑般横扫而入,直逼林风胸口。
居合斩·怒潮。
天地合击,一刀两势。
林风反手拔剑,黑鱼皮鞘瞬间结出一层寒霜。他将刚融合的寒玉特性注入剑鞘,整把剑嗡鸣震颤,释放出极寒屏障,硬生生将水浪推缓一线。
就是这一线。
他剑尖斜挑,十五剑第一式“破虚”转为“归墟”起势,引力扭曲空气,形成旋涡。柳生刀锋偏移三寸,水剑擦肩而过,在身后岩壁上凿出深坑。
双招相撞,轰然爆响。
碎石从顶部落下,冰屑纷飞。林风旋身避让,顺手挑起半片佛首残骸,挡下余波冲击。他落地时脚下一滑,踩中湿痕,膝盖微屈,但很快站稳。
对面,柳生已收刀入鞘,刀尖垂地,气息未乱。
林风喘了口气,把剑横在胸前,笑道:“你这刀,是真能叫海浪听令,还是纯粹嗓门大吓唬人?”
柳生不答,只是缓缓抬头,眼中战意如火。
林风握紧剑柄,指节因寒冷而发白。他能感觉到,对方下一刀不会只是水浪那么简单。
洞内寂静,唯有冰层深处传来细微的裂响。
柳生的刀,又动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