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离那缕白烟不过寸许。圣女跪在地上,嘴唇微微颤抖,喊出的那个“娘”字像根细线,绷在三人之间,谁都不敢再动一下。
就在这时,地面猛地一震。
不是密室里的那种细微裂响,而是自山脚传来的轰鸣,像是千军万马踏地而来,震得石壁簌簌掉灰。林风一个踉跄,抬手扶住墙,只觉胸口一阵发闷,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那是七伤拳的后劲还在作祟。
他咬牙站直,目光扫过上官燕和圣女:“别愣着。”
上官燕猛地回神,低头看见凤血剑躺在脚边,伸手抓起,剑柄冰凉。她没说话,只是将剑横在身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圣女缓缓抬头,脸上泪痕未干,但眼神已不再涣散。她把那半块寒玉紧紧攥在掌心,另一只手摸向颈间,取出一支断裂的骨笛。笛身漆黑,刻着扭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咒语。
林风一步跨出密室,迎面扑来的是晨风裹挟的沙尘。他眯眼望去,山脚下尘土翻滚,旌旗如林,黑压压一片人影列成方阵,战鼓一声接一声,敲得人心口发颤。
“来了。”他说。
鼓声如雷,每响一次,大地便跟着抖一记。前方是重甲步兵,盾牌叠成铁墙;两翼骑兵肃立,刀锋朝天;后方高台上架着数十张强弩,箭镞泛着冷光。这阵势不像是来剿匪,倒像是为杀绝世高手专门排布的杀局。
林风站在崖边,握紧了圣火令。他体内气息尚乱,太极真意流转时总有滞涩感,可此刻顾不得调息。他闭目凝神,以剑意探向敌阵,忽然察觉中心位置有股异样波动——不似活人气息,反倒像某种机关在运转。
“阵眼在那儿。”他指向远处一座青铜战鼓台,“有人用机巧控阵。”
上官燕顺着方向看去,眉头微皱:“想破阵,得先断鼓。”
话音未落,圣女已走到崖沿,骨笛抵唇。
林风侧头看她:“你行吗?”
她没答,只是轻轻点头,然后吹了下去。
笛音低沉,近乎无声,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佛与地底深处的脉动同频。起初什么也没发生,连风都停了。三人都屏住呼吸。
突然,沙地炸开。
一道、两道、十道……无数裂口从联军前锋脚下蔓延开来,紧接着,黑潮涌出——是蝎子,通体漆黑,尾钩泛紫,成群结队,如浪般扑向敌阵。
先锋三百人刚举盾列阵,便见脚下沙土翻动,下一瞬,已有数十人惨叫倒地,双手抓脸,皮肤迅速泛黑溃烂。有人想逃,却被同伴绊倒,转眼也被毒蝎覆身。
战鼓声一顿。
主帅在高台上怒喝:“放箭!烧!给我烧了这片沙地!”
号令一出,火箭升空,落地引燃浸油的沙包。火势蔓延,蝎群被逼退,可它们并不四散,反而往更深处钻去,随即从敌军侧翼再次冲出,直扑弓弩手。
一时间,阵脚大乱。
林风盯着那座战鼓台,发现鼓手动作僵硬,双目无神,分明是被人操控。而鼓槌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一丝极淡的蓝光从鼓面溢出,渗入地下。
“不是人敲的。”他说,“是阵法借尸发力。”
上官燕冷笑:“装神弄鬼。”
她正要提剑下山,却被林风一把拉住。
“等等。”他盯着系统界面,一行提示刚刚浮现:【检测到《战阵杀伐术》,融合需击败千人队】。
他心头一跳。
这功法他早有耳闻,是古战场中淬炼出的杀伐之道,专克群战。若能融合,不仅可补足眼下群战短板,更能将太极剑意与战阵之势结合,演化出前所未有的攻防节奏。
“机会。”他低声说,“但得有人先破其势。”
圣女这时已放下骨笛,嘴角渗出血丝,脸色苍白如纸。她单膝跪地,手撑地面,却仍不肯倒下。
林风扶住她肩膀:“够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她摇头,声音很轻:“我还撑得住……它们听我的……只要我还活着。”
林风沉默片刻,忽然将圣火令插入地面,左手按上寒玉碎片,右手搭在圣女肩头。太极真意缓缓流转,将两人气息连接起来。
“我借你力,你控它们——再冲一次。”
圣女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重新举起骨笛。
这一次,笛音变了。
不再是低鸣,而是尖锐刺耳的啸叫,像是万千生灵齐声嘶吼。沙地剧烈震动,比先前大了数倍的裂口撕开大地,这次涌出的不只是毒蝎——还有蜈蚣、蜘蛛、蛇群,所有蛰伏于沙漠深处的毒物尽数现身,汇成黑色洪流,直扑联军核心。
主帅终于变色:“撤鼓!快撤——!”
可已经晚了。
最前排的战鼓台轰然崩塌,鼓手七窍流血,倒地抽搐。失去阵眼驱动,战鼓声戛然而止。
整个大阵顿时陷入混乱。
林风拔出圣火令,龙鳞重剑在手,白发随风扬起。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太极与圣火之力交替流转,疼痛仍在,但他已不再回避。
“走。”他对上官燕说,“趁他们乱,直取中军。”
上官燕点头,凤血剑泛起寒光,身形一闪,已跃下山崖。
林风正要跟上,忽觉背后一热——凤凰印记又开始发烫。他回头,看见圣女仍站在崖边,骨笛垂落,鲜血顺着嘴角滑下,滴在沙地上,瞬间被吸干。
“你别死在这儿。”他扔下一句,转身追向上官燕。
山风卷起黄沙,遮住半边天。战鼓虽停,杀机未散。联军虽乱,人数依旧占优。远处,新的号角正在响起,像是在召唤更多兵力。
林风奔至半山腰,忽觉脚下一滑——沙地松动,竟露出一口深井般的坑洞,边缘布满蝎蜕与枯骨。
他稳住身形,低头望去。
井底黑不见底,只有微弱的蓝光一闪而过,像是某种机械仍在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