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指尖还泛着青光，压在玄铁矿上，那黑石表面刚裂开一道细纹，像是被无形之手缓缓掰开。他正凝神引导药力渗透，忽然肩头一紧，一股阴寒之气从背后扑来，如冷针扎进骨缝。
他猛地抬头。
西门吹雪的冰剑正在变样。原本通体剔透的剑身自剑柄处开始结霜，寒气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往内收缩，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剑脊里游走。下一瞬，整把剑轰然炸出一团白雾，剑身瞬间被冰层包裹，越裹越厚，直至化作一根丈许高的冰柱，将西门吹雪死死封在其中。
更糟的是叶孤城。
他靠墙站着，右手仍握着剑，可整条手臂已爬满血丝，像有活物在皮下蠕动。那柄剑的剑柄宝石红得发紫，一丝丝细若蛛网的血线从宝石缝隙中钻出，顺着他的手腕往上攀爬，缠住小臂、肘部，直逼肩窝。他的脸色由白转青，牙关咬得咯咯响，却始终没松手。
“别……碰我。”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石头。
林风一个箭步冲过去，黑剑横在胸前。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系统提示在脑中炸响：
【检测到高阶《血魔功》内力波动，来源：未知蛊核。是否融合？消耗300融合点。】
他愣了半秒。
三百点，是他攒了快一个月才凑够的底牌。这功法名字听着就不干净，练了怕是要掉头发，搞不好还得长犄角。可眼下哪有别的路？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黑剑剑身。血珠滚落时竟不散开，反被剑面吸了进去，整把剑嗡鸣一声，泛起暗红光泽，像是烧到极致后冷却的烙铁。
“拼了。”他低声道，“大不了以后走路冒烟，吓小孩。”
话音未落，他已跃起，黑剑斜斩而下，直劈叶孤城腕间那道最粗的血线。剑锋未至，血丝先觉，猛地一缩，竟想抽回剑柄。但林风这一剑早蓄了势，血光一闪，剑刃切过血线，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割脂。
血线断裂处喷出一股黑浆，腥臭扑鼻。叶孤城闷哼一声，整个人晃了晃，靠着墙才没倒下。他低头看自己的手，那几条血丝正迅速退缩，钻回宝石深处，仿佛受了重创。
“你砍断了它？”他喘着气问。
“暂时。”林风落地，单膝微屈，左手撑地稳住身形。刚才那一剑耗得不止是力气，连带体内刚融的药力也被牵动，胸口一阵发空。
他抬头看向冰柱中的西门吹雪。那人双目紧闭，眉梢凝着霜花，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白气。冰层内部并非实心，隐约可见一道红线顺着剑柄延伸至他手腕，再钻入经脉——那是蛊虫借寒气藏身的通道。
“这玩意儿会冻人？”林风皱眉。
“不是冻人。”叶孤城扶着墙站起来，声音沙哑，“是它在利用寒气养蛊。冰越厚，蛊越强。等它孵化出来，这把剑就不再是他的兵器，而是它的巢。”
林风盯着冰面，忽然伸手抹去一块霜迹。冰层下，西门吹雪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还活着，意识也还在。”林风喃喃，“那就还有救。”
他蹲下身，将右手食指再次泛起的青光按在冰面上。温润的药力缓缓渗入，沿着那根红线逆向追溯。三息之后，他瞳孔一缩——
找到了。
蛊核藏在剑柄与手腕交接的凹陷处，被一层极薄的冰膜包裹，若非用《黑玉断续膏》的感知方式探查，根本发现不了。
“得精准点。”他自语，“打偏了，他心脉就得跟着结冰。”
他收指，转而握住黑剑，剑尖轻点冰面，释放出一丝血色剑气。这不是蛮力冲击，而是像用针挑线，顺着寒流的缝隙一点点渗透进去。血气与寒气相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冰层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突然，冰柱剧烈震颤。
一声尖锐的嘶鸣从内部传出，像是某种生物临死前的哀嚎。紧接着，整根冰柱“咔啦”一声裂开数道缝隙，寒气喷涌而出。西门吹雪猛然睁眼，吐出一口黑血，抬手一把抽出冰中的剑，踉跄后退两步，单膝跪地。
“出来了？”他声音冷得像冰渣。
“应该死了。”林风盯着那道裂缝，“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动。”
叶孤城走到近前，看着自己那柄剑，宝石上的红光已经暗下去大半，但仍有一丝微弱的脉动，像是心跳。
“没死透。”他说。
林风点头：“它们在等信号。只要玉罗刹再放一枚毒针，或者念个咒，这些东西还会醒。”
“那你刚才那一剑，是怎么斩断的？”西门吹雪站起身，剑尖拄地，显然还未完全恢复。
“拿命换的。”林风咧了咧嘴，嘴角渗出血丝，“三百融合点，外加一口心头血。现在我脑子里嗡嗡的，跟被人敲了一百下钟似的。”
叶孤城看了他一眼：“你不该救我们。”
“废话。”林风擦了擦嘴，“我要是看着你们俩一个冻成冰雕，一个变成血傀儡，我还站这儿干嘛？跳支舞庆祝？”
西门吹雪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剑。剑身上的冰壳仍在缓慢融化，露出底下那道极细的刻线。他手指抚过那条线，眼神沉了下来。
“它知道我们会联手。”叶孤城忽然道。
“谁？”林风问。
“幕后的人。”叶孤城抬眼，“这蛊不是随便下的。它挑的是我们三个最容易互信的时刻——你刚救了禁军，我们刚发现兵器有问题，气氛正好，人心最松。就在这个时候动手，目的不是杀人，是让我们自相残杀。”
林风沉默片刻，笑了声：“还挺懂心理。”
“她一直看着。”西门吹雪抬头望向宫墙上方的夜空，“从金水桥爆炸开始，就没离开过。”
话音刚落，一阵风掠过屋檐。
风里传来一声轻笑，不高，也不远，像是贴着耳朵说出来的。
“你们猜，我现在在哪儿？”
林风霍然转身，黑剑横出。
笑声消失了，风却还在吹，卷着灰烬在空中打了个旋。
“装神弄鬼。”林风冷笑，“有本事出来亮个相，躲在暗处算什么高手。”
“我不是高手。”那声音又起，这次是从东侧宫脊传来的，“我是来看戏的。”
林风眯眼望去，那里空无一人。
“你们拼命救人，解蛊，改剑，多努力啊。”声音带着笑意，“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们的剑被种了蛊？为什么林风能用那把黑剑斩断联系？为什么你们三个，刚好凑在一起？”
林风握剑的手紧了紧。
“你在暗示什么？”
“没什么。”那声音顿了顿，“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啊，以为自己在破局，其实早就活在别人的棋盘上。”
林风猛地抬头，黑剑指向虚空：“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那声音忽地压低，“你师父临死前说的话，真的只是警告吗？”
林风心头一震。
燕家血脉……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脑中忽然响起系统提示：
【融合完成，解锁‘破蛊剑意’初级形态。】
与此同时，黑剑剑身的血光缓缓褪去，恢复了原本的幽黑。但剑刃边缘残留着一圈极淡的红痕，像是被火烧过的铁边。
他低头看着剑，没说话。
叶孤城喘息渐稳，倚剑而立。西门吹雪盘膝坐下，闭目调息，周身寒气缓缓流转，压制残余蛊毒。
夜风呼啸，宫墙之上，三人各据一方，无人再言。
林风站在原地，左手轻轻摩挲剑柄上的蛇头凹槽。金属冰冷，触感清晰。
他知道，这场局还没完。
但他也明白了一件事——
有些棋子，走着走着，也能咬死主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