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雪粒砸在脸上,林风眯了眼。
他没动,手却已经握紧了剑柄。方才那队踏雪而来的禁卫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铁靴碾过冰壳,一声声压在耳膜上。上官燕站他右侧,指尖搭在凤血剑鞘口,腕间护镯微光一闪即逝。司马长风站在左侧,右掌摊开,掌心那点紫金光还在跳,像快要熄灭的炭火。
“来者不善。”林风低声说。
“善不善都得进。”司马长风收拢五指,光点被攥进掌心,“外面是军阵,里面是死局,总不能回头撞刀尖。”
上官燕没接话,只是轻轻一旋手腕,剑鞘偏了半寸,露出一线寒芒。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迈步。
寒铁阶梯在脚下延伸,每一步都发出空荡的回响,仿佛踩在巨兽的肋骨上。越往上走,空气越沉,不是冷,也不是闷,而是有种说不清的拉扯感,像是有东西在岩壁深处盯着他们。
终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石台静立中央,三道凹槽清晰可见,形状各异——一道窄长如柳叶,一道弯曲似蛇脊,一道宽厚若断碑。万剑悬壁,无声无息,却又分明在动,剑尖微微震颤,像是呼吸。
林风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门槛。
就在他落足石台的刹那,整面剑山忽然嗡鸣起来。
不是风刮过剑刃的那种轻响,而是从地底传来的低频震荡,带着金属共鸣的质地。紧接着,岩壁上的某把剑猛地一抖,竟自行离鞘半寸,剑身泛起青灰光泽,像是枯木逢春。
“它选我?”林风愣住。
那剑并不华丽,甚至有些粗糙,通体呈暗褐色,剑柄缠着褪色麻绳,一看就是最寻常不过的练功用剑。可它偏偏在这万千名器之中率先呼应。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握住剑柄。
没有抗拒,也没有异象,就像拔出一把搁在墙角多年的老家伙。可就在剑身完全离鞘的瞬间,一股温润气息顺着手臂直冲识海,像是春水漫过干涸河床。
【融合点+50】
【获得:无锋木剑(残)】
【特性:不伤人,不惧杀,唯承意而行】
林风低头看着手中这把破烂玩意儿,忍不住笑出声:“感情我是注定跟好兵器无缘。”
话音未落,右侧传来清越龙吟。
上官燕面前那把冰蓝色长剑缓缓浮起,剑身覆着薄霜,寒气凝成细雾缭绕周身。她仰头望着它,眼神变了又变,最终只轻轻伸出手。
剑落掌心,稳稳停住。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子已染上一层淡蓝,像是映着极北冰湖的天光。
“这名字……”她喃喃,“娘留给我的信里提过。”
林风没问,也没多看,他知道有些事不必说破。
另一边,司马长风站着不动,额头渗出汗珠。
他面前那把紫金色软剑正剧烈震颤,剑身扭曲如活物,每一次摆动都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更怪的是,他右臂皮肤下那点紫金光竟开始游走,顺着经络往手掌汇聚,像是被什么东西召唤着。
“你认得我?”他盯着软剑,声音发紧。
剑不答,却突然腾空而起,直冲他面门而来!
众人皆惊,林风刚要出手,却被上官燕抬手拦住。
“别动!它不是攻击——”
话音未落,软剑已贴上司马长风胸口,却不刺入,反而盘旋一圈,剑尖轻点他心口,随即落下,静静悬浮于掌前。
他颤抖着伸手,指尖触到剑柄的刹那,脑中轰然炸开一幅画面:百年前雪山之巅,白衣男子持剑欲救同伴,剑路突偏,鲜血溅雪……
画面一闪而逝。
他收回手,喘了口气:“原来你也记得。”
三人各自持剑,立于石台三方。
空气中那股拉扯感更强了,像是有什么机关正在苏醒。林风低头看向祭坛中央的凹槽,忽然明白过来:“该插剑了。”
“一起?”上官燕问。
“必须一起。”林风点头,“差一个都不行。”
三人不再犹豫,同时上前一步。
木剑入槽,无声无息;冰魄寒霜剑落下,寒气四溢,地面结出蛛网般裂纹;紫薇软剑最后嵌入,剑身轻颤,竟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低鸣。
三剑归位。
石台震动,裂缝自中心蔓延开来,尘屑簌簌落下。片刻后,一块巴掌大的石板从中升起,表面刻着一个鲜红的“十五”字迹,笔画歪斜,像是用血写就。
林风皱眉:“这是……?”
他刚想伸手查看,虎符突然在怀里剧烈发烫,几乎要烧穿衣料。与此同时,那“十五”二字边缘开始渗出血丝般的黑气,丝丝缕缕往上爬,缠向三人脚底。
“不对!”林风猛退半步,“别碰它!”
可已经晚了。
司马长风虽听到了警告,但目光已被石板另一角吸引——那里藏着半行小字,极难辨认,却是他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一句口诀。
他下意识伸手去拂。
指尖刚触到石面,整座石台轰然炸裂!
碎石飞溅中,一股浓烈腥臭冲天而起,黑红交织的气流旋转升腾,形成巨大旋涡,将整个剑冢顶部笼罩。无数破碎剑影在其中翻滚,夹杂着断续低语,有的嘶吼,有的哀哭,还有的在笑。
林风被气浪掀翻在地,木剑横挡胸前,堪堪挡住一块迎面飞来的岩片。他抬头望去,只见那血色旋涡中心,隐约浮现出一道模糊人影,手持软剑,背对众人,身形与百年前白衣男子一模一样。
“是它……”他咬牙撑起身子,“紫薇软剑的器灵醒了。”
上官燕跃至高处残台,冰魄寒霜剑横握手中,剑身寒光暴涨,逼退逼近的黑气。她盯着旋涡深处,瞳孔骤缩——那一缕缕怨念之中,竟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气息,和母亲留下的玉佩残片共鸣着。
“它认识我娘……”她声音微颤,“为什么?”
司马长风跪坐在碎石堆里,紫薇软剑插在他身前,剑身不断映出闪回画面:父亲倒地、白衣人痛悔、刀客鲜血染雪……一幕幕重叠交错,分不清是记忆还是幻觉。
他抬起手,发现掌心血肉竟浮现出一道细痕,位置与当年死者颈侧伤口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他哑声道,“我们三个,都被牵进去了。”
林风抹了把脸上的灰,踉跄站起。十四剑的剑意在他体内躁动不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宿敌。他望向旋涡核心,忽然开口:“它要的不是毁灭。”
“是什么?”上官燕回头。
“是交代。”林风盯着那道背影,“百年前的事没完,它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话音刚落,旋涡猛然收缩。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瞬,那持剑身影缓缓转身。
林风看清了他的脸。
那不是白衣男子。
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