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叶落地的刹那,林风已经扑了出去。血光还在空中飘荡,他顾不上抬头,只盯着那片泛黄的纸角——墨迹正在黑血里化开,像被水浸透的炭笔。
他五指一抓,剑意凝成薄罩压在残页上方,硬生生隔住下坠的血珠。指尖触到纸面时,体内忽然一震,仿佛有根线从脊背直拉到天灵盖。
系统提示无声浮现:【燕十三残念波动增强,佩剑共鸣突破临界点】。
墙角那把卡在石缝里的旧剑猛地颤动起来,剑柄暗格“咔”地弹开一道细缝。上官燕眼神一凛,凤血剑顺势斜挑,一道锐气射向剑身卡点。石屑炸裂,那剑竟自行挣脱束缚,剑鸣如裂帛,划破血雾,直飞莫声谷手中。
老人原本佝偻的身子猛然一挺。
他接剑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迟缓,可当剑柄落进掌心的瞬间,整个人像是换了副骨头。浑浊的眼底褪去灰翳,寒光乍现,肩背绷成一道铁弓,连拄着的铁杖都无声滑落在地。
张松溪瞳孔骤缩,血剑横于胸前,声音发紧:“你……怎么可能?”
莫声谷没答话,只是缓缓抬起左手,将佩剑平举至眉心。剑身轻颤,发出一声悠长龙吟,屋内空气随之共振,连弥漫的血雾都被震出一圈圈涟漪。
林风退到上官燕身旁,低声道:“他醒了。”
上官燕抿唇,手按在怀中手札上,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到凤血剑在鞘中微微发烫,不是敌意,而是一种近乎敬畏的共鸣。
张松溪咬牙,剑尖一抖,血光化作蟒形扑出,直取莫声谷咽喉。这一击毫无花哨,纯粹是魔功催逼下的杀招,速度快得带起残影。
莫声谷却不动如山。
就在剑锋即将及颈的刹那,他手腕轻转,剑尖点地,身形未移,剑气却已荡开。柳絮般的光影自脚下扩散,柔中带刚,一圈又一圈,将血蟒撕得支离破碎。
“回风拂柳。”他开口,声如洪钟,“三十年前你偷练血魔功,我就该一剑杀了你。”
话音落下,他踏步向前,一步一印,竟是以残躯走出宗师气象。剑指张松溪,剑气凝聚成幕,将林风与上官燕护在后方。
张松溪连退三步,嘴角抽搐:“假的……你早就废了!你在药王谷活活烂了三十年,怎么可能会恢复?”
“我没恢复。”莫声谷冷笑,“我只是一直没死。”
他手腕再翻,剑势陡变,依旧是“回风拂柳”,但这一次,剑影不再是柔韧飘忽,而是带着千钧之力,每一缕气劲都如断柳折枝,砸向地面。砖石崩裂,裂缝蛛网般蔓延,整间暗器房都在震动。
张松溪被迫跃起闪避,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右腿明显不稳。
林风眯眼,看出门道——刚才那一剑,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每一击都精准落在对方脚步转换的节点上,逼得他无法站稳阵脚。这不是普通的剑法,是专克高手步法的杀招。
“你还记得这招吗?”莫声谷步步紧逼,“当年你在我手里走过七招,第八招就想逃。今天,我不让你走。”
张松溪喘着粗气,忽然咧嘴笑了。他一手抓住道袍前襟,猛地一撕——布料裂开,露出胸口一道漆黑扭曲的印记,形状如蛇盘绕,正随着心跳缓缓搏动。
屋内温度骤降。
阴风凭空卷起,墙上浮现出数道模糊人影,扭曲挣扎,口中无声嘶吼。林风一眼认出,那是武当弟子的装束,袖口绣着执兵堂特有的云纹。
系统提示立刻跳出:【警告:检测到血魔功核心源,源自‘噬魂归脉阵’,已吞噬七名武当弟子精魄】。
上官燕脸色一白,凤血剑出鞘半寸,剑身微鸣。她抬手按在剑格上,一股暖流自掌心涌出,顺着剑身蔓延。剑尖轻轻一点地面,一圈赤色火环扩散开来,烧向那些虚影。
火光触及人影的瞬间,它们停止了扭曲,反而合掌低首,像是在行礼。随后,一缕缕青烟升起,消散在空气中。
“谢了。”林风看了她一眼。
上官燕摇头:“它们不想害人,只是被困住了。”
莫声谷站在原地,佩剑垂地,目光死死盯着张松溪胸口的印记。“这就是你换来的命?用同门的魂,喂你这条烂命?”
“我不吃人,人就要吃我!”张松溪怒吼,声音已经不像人声,“你以为我想这样?师父老了,莲舟只会打打杀杀,宋远桥优柔寡断,青书不成器!武当没人撑得住!我要活着,就得踩着别人往上爬!”
“所以你就签契投敌?”莫声谷冷哼,“你以为天尊真在乎你儿子?他们要的是武当内乱,是你亲手把门派拆了!你现在不是在续命,是在替别人杀人!”
“闭嘴!”张松溪双目赤红,左手猛然拍向胸口印记。那黑蛇般的纹路骤然亮起,阴风狂卷,地面裂痕中渗出黑血,汇聚成线,缠上他的剑身。
血剑暴涨三尺,剑气森然。
他狞笑着举起剑:“那就一起死!只要我还站着,谁也别想清我门户!”
莫声谷不退反进,佩剑高举过顶,剑身映着火光,竟泛出淡淡金纹。他低喝一声,剑势自上而下劈落,仍是“回风拂柳”,但这一剑,已非守势,而是斩断因果的决绝。
剑气如瀑,直冲张松溪面门。
张松溪挥剑硬挡,两股力量相撞,轰然爆响。气浪掀翻四周架子,工具四散飞溅。他虎口崩裂,鲜血顺剑流淌,却仍死死握住不放。
“你杀不了我!”他嘶吼,“我已经不是人了!我是武当的鬼!是你们自己养出来的恶煞!”
莫声谷冷冷看着他:“那你就好好做鬼。”
他左手掐诀,右手剑势未收,反而旋转半周,剑柄末端重重顿地。一声闷响,整座暗器房的地基似乎都晃了晃。
林风察觉不对——这不只是剑法,还掺了武当秘传的镇邪步法。他迅速拉住上官燕后退两步,靠向墙边。
莫声谷的声音低沉下去:“今日我以武当执法者之名,持先师信物,行清理门户之权。若天地不容,我一人担下因果。”
话音落,佩剑嗡鸣大作,剑身金纹流转,竟隐隐浮现一行小字:**声谷执剑,代天行罚**。
张松溪终于变了脸色。
他想逃,可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墙上那些消失的虚影再度浮现,这次不再扭曲,而是齐齐转身,面向他,伸手,似要索命。
“不……不可能!契约明明保护我!”
“保护你?”莫声谷冷笑,“你签的是卖魂契,不是护身符。现在,它们来找你算账了。”
他抬剑,指向张松溪眉心。
就在这时,张松溪怀中突然掉出一把铜钥,落在血泊里,发出清脆一响。
林风眼神一凝——那是暗器房总控钥,钥匙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三”字。
莫声谷也看见了,却没有去捡。
他只是盯着张松溪,一字一句道:“你还有最后机会。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