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爬上礁石,浑身湿透,发梢滴着水,却稳稳站着,目光直直落在林风身上。
林风没动,手已按在剑柄上。刚才那一战刚歇,血还在脉里烧,他不想再起杀戮,可也不容半点疏忽。
“你不是被送回村里了?”他问。
孩童摇头,嘴唇干裂:“阿姐托人带话,说……玉佩不能离身,得亲手交到你们手里。”
上官燕冷眼打量,指尖轻抚剑脊:“我们已经有一块了,为何还要再送?”
“因为还差最后一块。”孩童从怀里掏出一块残缺的玉片,边缘呈锯齿状,像是硬生生掰断的,“她说,三块合在一起,才能看清去路。”
林风盯着那玉片,掌心忽然一热。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检测到高阶记忆密钥碎片,是否激活回溯程序?】
他迟疑了一瞬,点了确认。
刹那间,眼前景象骤变——
一间昏暗的密室,烛火摇曳。一个女子背对而立,青丝如瀑,肩披暗纹长袍。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罗通,血刀必须出现在燕十三死的地方。江湖要乱,就得让他背这个名。”
画面一转,是飞鹰堡地牢深处。罗通跪在地上,手中捧着一柄泛着黑光的刀,低声应命:“属下明白,小姐的意思是……让谢家后人替天尊背锅?”
“不。”女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清冷绝艳的脸,“我的意思,是让整个江湖,都以为燕十三才是那个屠尽江南七十二寨的疯子。只要谢晓峰出手杀他,慕容家的‘天尊’,就能坐收渔利。”
影像戛然而止。
林风猛地回神,呼吸一滞。
上官燕脸色铁青,手中凤血剑微微颤动,剑尖几乎触地。
“慕容秋荻……”她咬牙,“她早就计划好了,连我爹都被算计进去。”
林风沉默片刻,低声道:“你父亲当年追查血案,其实是撞破了她的局。”
“所以他是累赘。”上官燕冷笑,“一个不肯闭嘴的武当弟子,正好拿来祭旗。”
海风卷着咸腥扑面而来,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远处村民正忙着拖船救人,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他知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系统不会无端播放这段记忆。”他说,“说明这玉佩,不只是地图那么简单,它是个钥匙——打开过去真相的钥匙。”
孩童站在一旁,低头不语,像是完成了使命,只等一句回应。
林风看向他:“你姐姐……现在在哪?”
“她在等你们。”孩童抬头,“但她也说,若你们不信,就让海东青来证明。”
话音未落,天际一道锐啸划破长空。
一只灰羽巨鸟自云层俯冲而下,双翅展开足有丈许,爪中紧紧抓着一块玉片,直奔岸边而来。
上官燕猛然抬剑,剑气如线横扫半空:“小心机关!”
林风却抬手拦住:“别伤它。”
那海东青精准掠过他们头顶,在最后一刻松开利爪。玉片旋转着落下,林风伸手接住,入手微温,纹路与手中两块严丝合缝。
他将三块玉佩并排置于掌心。
嗡——
一股细微震感自玉片间升起,金光流转,拼合成一枚完整的圆形玉璧。表面浮现出蜿蜒山川、河流走向,中央一点红芒闪烁,标注着四个小字:**冰火核心**。
系统提示随即弹出:
【完整地图已解锁】
【目的地:冰火岛地下禁地】
【路径规划中……预计航行时间三日】
【警告:该区域存在多重封印波动,建议闭关突破后再行进入】
林风还没来得及细看,玉佩突然剧烈震动,仿佛被人从远处强行拉扯。
“有人在干扰信号!”他低喝一声,急忙调动内力稳住玉佩,同时以剑气罩住周围十步范围。
上官燕退至礁石高处,凤血剑横于胸前,目光扫视海面与崖顶:“是不是天尊的人还没死绝?”
“不像。”林风眯眼,“这是远程精神牵引,手法更像……某种古老阵法在试图唤醒什么。”
他想起山谷练剑时,紫薇软剑残片曾与凤血剑共鸣,那次也是这般突如其来的牵引感。
“难道说……”他低头看着玉佩,“这地图不只是指路,它本身就在‘活’?”
孩童忽然开口:“阿姐说,玉佩认主。只有真正见过‘残影’的人,才能听懂它的声音。”
“残影?”林风皱眉。
“就是那些没说完的话,没走完的路。”孩童望着大海,“她说,你已经在梦里见过她了。”
林风心头一震。
他确实做过一个梦——月下古亭,一名白衣女子执剑独舞,剑招似曾相识,却又无法捕捉。醒来时,袖中紫薇残片泛着微光。
原来那不是幻觉。
那是记忆的碎片,在找它的主人。
上官燕缓缓走下礁石,伸手接过完整玉佩。她指尖轻抚过中央红点,声音低哑:“我娘的剑法,是从武当偷学的。我爹发现后,想带她离开,结果……她反手把他打成重伤,扔进寒潭。”
林风没说话。
他知道那段往事背后的重量。
一个女人为了权势,可以亲手毁掉最爱的人;而一个男人,宁愿被世人误解,也不愿揭发她的罪行。
“我一直恨我爹软弱。”上官燕握紧玉佩,指节发白,“可现在我才明白,他不是软弱,他是知道,一旦说出真相,整个武林都会崩塌。”
林风看着她,忽然笑了下:“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继续当个被蒙在鼓里的棋子,还是拿剑砍开这条黑路?”
“你说呢?”她瞪他一眼。
“我说,”他抽出软剑,剑尖轻点沙滩,“不如先练练新招,看看这‘凤鸣九天’到底能不能劈开迷雾。”
话音未落,剑气轰然炸开。
一道紫焰般的剑痕自沙滩腾起,直冲天际,仿佛凤凰展翼,撕裂残阳。沙粒被剑意卷起,在空中凝成短暂图腾,映出一座孤岛轮廓,岛心深处,隐约有锁链晃动之声。
系统提示浮现:
【十四剑第四式熟练度提升】
【触发隐藏关联:玉女素心剑残意共鸣】
【解锁新融合方向:龙凤呈祥·基础合璧雏形】
上官燕怔了怔,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
“昨晚睡觉前默想的。”林风收剑入鞘,耸肩,“梦里有人教我,说是免费教学,不学白不学。”
“贫嘴。”她啐了一口,却不再压抑情绪,抬手将玉佩递还给他,“拿着吧。反正你也快成‘行走的兵器库’了。”
林风没接:“地图是你家的,钥匙是你娘留的,我去只是帮忙打架的。”
“你不拿,谁拿?”她冷笑,“难道等下一个冒充燕十三的傻子?”
两人对视片刻,最终林风叹了口气,把玉佩收进怀中。
孩童这时才松了口气,转身欲走。
“等等。”林风叫住他,“回去告诉你姐姐,三天后,孤岛见。”
孩童回头,点头。
“还有,”林风顿了顿,“替我谢谢她送信。下次见面,请她吃顿饱饭,我不挑食。”
孩童嘴角微扬,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转身跑向村落。
海风渐平,夕阳沉入远海,只剩一线余晖贴着水面延伸。
林风盘坐在礁石上,闭目调息。系统界面缓缓展开,进入闭关预备模式。
上官燕在他身旁坐下,剑横膝前,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你知道吗?”她忽然开口,“我以前总觉得,报仇是最难的事。”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活着更难。”她望着海面,“尤其是当你发现,你恨错了人。”
林风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那就重新定义对错。剑又不分善恶,它只问你敢不敢出。”
她没答,只是轻轻抚过剑刃。
远处,孤岛轮廓隐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伏在海上。
林风体内剑气回旋,紫薇残片在经脉中游走,与凤血剑意缓缓交融。他知道,接下来的三天,必须让“凤鸣九天”真正圆满,否则冰火岛一行,就是送死。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一道淡淡紫痕,像是血脉中生出的新纹路。
剑,正在觉醒。
潮声轻拍岸边,浪花卷着碎沙退去。
两道身影静坐不动,如同礁石生根。
忽然,林风手腕一抖,紫痕蔓延至指尖,竟在空中划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线。
那弧线一闪即逝,却与玉佩上的地图轨迹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