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林风眼皮猛地一跳。
他没睁眼，手指却已搭上剑柄。江面的水波声原本规律地拍着岸，可就在片刻前，那节奏乱了半拍，像是有东西悄然破开水面，又强行压住动静。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侧头看向身旁。
上官燕靠着石台柱子，头微垂，呼吸平稳。她没睡，只是闭目养神，手始终搁在凤血剑柄上，指尖离鞘口只差一线。
“来了。”他低声说。
她没应，也没动，但肩线微微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却不发声的弓。
林风慢慢起身，脚步轻得几乎不惊起一粒尘。他走到祠堂边缘，俯身抓了把湿沙，指尖搓了搓，感受其中的潮气与重量。然后他蹲下，将掌心贴地，一丝血色煞气顺着指缝渗入泥土，无声蔓延。
血刀领域——铺开了。
这不是杀招，是陷阱。他记得上次用这招时还在码头，那时只是为了震断桅杆。如今不同，他要把这片土地变成刀阵，等敌人自己踩上来。
他顺手从袖中摸出几片酒囊碎片，那是昨夜喝完酒后随手捏碎的。皮质厚实，边角锋利，此刻被他灌入一丝剑气，藏进袖口内侧。算不上暗器，但只要时机对，能割喉，也能封退路。
三艘小舟贴着雾墙滑近岸边，船底擦过浅滩，发出极细微的“沙”声。没人点灯，也没人说话，五名倭寇依次跃下，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无声，动作整齐得像一人所为。
他们分三路逼近，呈合围之势。左侧两人手持劲弩，箭头泛着幽蓝，显然淬了毒；右侧三人握短刀，步伐错落，明显练过合击之术；最后一人藏在后方，怀里抱着个竹筒，里面插着信号火箭。
林风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出声。他知道，对方以为自己还在守夜，以为只要足够安静，就能一击毙命。
错了。
当第一组倭寇踏入祠堂前空地，左脚刚踏过那道裂痕石线时，地面骤然一震。
红光自土中炸开，如血蛇暴起，两名倭寇连惨叫都来不及发，胸口已被无形刀气贯穿。他们倒下的姿势很怪，像是被人从背后猛推了一把，身体前倾，却再没站起来。
剩下的倭寇瞳孔一缩，立刻吹响骨哨。
尖锐哨音划破夜空，本该是进攻信号，可还没传远，右侧三人已被一道赤影截住。
上官燕腾身而出，凤血剑出鞘半寸，剑光如焰燎原。她使的是“凤翼初展”，剑气化形，扫荡横切。一名倭寇手腕齐根而断，手中短刀飞出老远；另一人咽喉一凉，低头看见自己喷出的血划出半道弧线，才轰然倒地。
最后那人反应极快，翻滚避让，可剑气余波仍削去他半边耳朵。他捂着脸爬起，正要逃，却被林风掷出的酒囊碎片钉穿小腿，扑倒在泥里。
“暗器融合度+8%。”系统提示在脑中响起。
林风没理会，目光锁住最后那个抱竹筒的倭寇。那人见大势已去，转身就往江边跑。
“走不了。”林风低语。
他抬手，一缕剑气疾射而出，在空中划出细不可察的银线，瞬间缠上那人脚踝。倭寇一个踉跄，重重摔在湿地上，竹筒脱手，滚出两步远。
林风缓步走过去，靴底踩住竹筒，弯腰将紫薇软剑残片插入其面前泥土。
剑身颤鸣，一丝夺命剑意缓缓释放。
那倭寇浑身一僵，脸色由白转青，眼神开始涣散。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威胁，而是来自死亡本身的压迫——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十三道剑影凌迟至死。
“谁派你们来的？”林风问。
倭寇咬牙，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死不足惧……主上必取你命。”
林风冷笑，手指轻弹，残剑震动加剧，剑意如针，直刺对方识海。
系统同步启动：“精神震慑模块激活。”
刹那间，倭寇眼前景象扭曲。他看见自己躺在血泊中，四肢被斩断，心脏还在跳，可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想喊，想求饶，可意识被困在躯壳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乌鸦啄食他的眼睛……
“啊——！”他猛地抽搐，冷汗浸透衣衫，“我说！我说！”
林风收剑意，蹲下身：“说。”
“独孤九剑秘籍……不在飞鹰堡……”倭寇喘着粗气，声音发抖，“在鬼见愁……主上已等你们多时……”
话音未落，他脖颈青筋暴起，嘴角溢出黑血，七窍瞬间变紫，整个人抽搐几下，不动了。
林风伸手探其口中，取出一小块未化尽的药渣，放在鼻下一嗅——腥甜中带苦，确是剧毒。
系统标记浮现：【检测到天尊特制毒药残留，成分与纪纲所用一致】。
他站起身，望向江面。远处三艘残舟随波打转，其中一艘已经开始下沉，船尾还挂着半截断裂的帆索。
“又是天尊的手笔。”他喃喃。
上官燕走过来，肩上的包扎布染了点新湿痕，不知是水还是汗。她看了一眼尸体，又看了看林风手中的药渣。
“鬼见愁？”她眉头微蹙，“那不是江湖上传说的刀客称号吗？”
“看来不只是传说。”林风把药渣收进怀里，“而且，他知道我们在这。”
“所以派死士来试探虚实？”她冷笑，“可惜挑错了时间。”
“也挑错了对手。”林风活动了下手腕，经脉仍有轻微麻感，那是频繁催动血刀领域的后遗症。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抽出残剑，轻轻刮掉剑身上沾的一点泥。
“接下来怎么办？”上官燕问。
“等。”他说，“他们既然敢来，就不会只来这一拨。今夜已破局，明日才是重头戏。”
她没再问，转身走向石台，靠柱坐下，手依旧搁在剑柄上。
林风盘腿坐在她斜对面，开始梳理刚才战斗中的收获。系统界面缓缓展开：
【暗器融合包解锁新技法三项：
1. 碎物投掷·精准穿透（可用于非金属类废弃物）
2. 剑气附着·延迟爆发（适合设伏暗袭）
3. 残片回旋·二次打击（需配合特定角度投出）】
材料栏新增两项：酒囊碎片、紫薇软剑残片，均可作为融合载体。
他又看了眼融合点数——，距离下一个功法融合门槛还差三百多点。
“差不远了。”他心想。
风又起了，吹得檐角铁铃叮当响。远处江面黑沉沉的，看不出有没有船影。
林风闭上眼，耳朵却没放松。他知道，这种安静最危险。就像暴雨前的闷热，看似无事，其实雷云已在头顶积聚。
上官燕忽然开口：“你刚才用的那招剑气缠脚……是从哪学的？”
“临时想的。”他睁眼，“反正剑气够长，绑人腿总比砍人头省力气。”
她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实战需要。”他耸肩，“打得赢就行。”
她没接话，但嘴角似乎松了些。
林风重新闭眼，正要调息，忽然察觉一丝异样。
江风的方向变了。
原本是从南往北吹，现在却带着一股逆流的湿气，拂面而来。更奇怪的是，风里夹着一点极淡的铁锈味——不对，是血气。
他猛地睁眼，同时右手已按上剑柄。
上官燕也察觉了，霍然起身，凤血剑微微出鞘。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警觉。
林风缓缓站起，一步步走向岸边。月光被云遮住大半，水面灰蒙蒙的，只能看清近处轮廓。
突然，他停步。
十丈外，一块浮木缓缓漂来。上面趴着个人，衣衫破碎，背上插着一支断箭，眼看就要沉下去。
那人抬起脸，冲着他，艰难地咧了下嘴。
嘴里含着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