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刺入石壁的刹那,火星四溅。林风借着那一点光亮屈膝落地,脚底踩实的一瞬,体内真气顺势流转一圈,压下了左肩因坠落而翻涌的闷痛。他没急着收剑,反而将剑刃卡在岩缝里,借力稳住身形,耳朵竖着听头顶动静。
嗡鸣声还在,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轮盘转动,又夹杂着金属链条缓慢拖行的摩擦音。空气越来越沉,混着一股说不清的苦味,像是陈年香灰被水泡过又晒干。
他抽回剑,往前走了两步。地面铺着碎石和沙土,踩上去有轻微的咯吱声。再往前几步,火光忽然亮了——不是灯火,而是远处墙角一堆未燃尽的油毡,正冒着微弱的红光。
借着那点余烬,他看清了。
十二根石柱呈环形排列,每根都钉着一人。他们披头散发,身上道袍残破不堪,但胸口还能辨出太极双鱼纹。手脚被寒铁链锁死,有人已经歪着头没了气息,胸膛不动,只剩几人还有微弱起伏。
最靠近火堆的那个青年突然动了一下,头微微抬起,眼皮颤了几下,终于睁开一条缝。
林风走过去,剑鞘轻轻敲在他脚边的锁链上,声音不大,却让那人猛地一震。
“还活着?”林风问。
青年喘了口气,嗓音沙哑:“……是你?”
“我不认识你。”
“可我认得这把剑。”他艰难地偏过头,目光落在林风手中的长剑上,“夺命十三剑……燕十三的路数。”
林风没接话,只蹲下身,用剑尖挑开他腕上的铁环。一声轻响,锁扣崩断。青年身子一软,差点栽倒,被林风一把扶住肩膀。
“你是谁?”
“宋青书。”他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丝,“武当……弟子。”
林风眉头一跳。这个名字他知道,原剧情里是个背师叛门的角色,最后死在俞莲舟手里。但现在这人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起皮,眼神虽浑浊却透着一股执拗,不像是装的。
“谁把你关这儿的?”
“天尊。”宋青书咬着牙,“他们抓了我们七个人,剩下五个……都在上面赌坊底下死了。我是最后一个活口。”
“为什么抓你们?”
“要《太极剑》口诀。”他苦笑了一下,“掌门不肯交,他们就拿我们当饵,逼师父们出手救人……结果没人来。”
林风沉默了一瞬。他知道张三丰早就不立文字,太极剑讲究无招胜有招,哪有什么口诀可言?可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不信,只会觉得是托词。
他伸手探了探宋青书右腕的伤口,一道斜向切痕,深可见骨,边缘泛紫,血线隐隐往手臂上游走。
这不是普通刀伤。
他刚想运指试探经脉,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机括咬合的咔哒声。
紧接着,顶棚缝隙里飘出一层灰绿色的雾,像潮水般缓缓下沉。林风鼻尖一皱——这味儿不对,闻着发涩,吸一口喉咙就发紧。
他立刻屏住呼吸,反手将宋青书往怀里一带,退到一根石柱后。同时抽出长剑,真气灌入剑身,手腕一抖,使出夺命十三剑中的“回旋劲”。
剑锋横扫,螺旋状的气流卷起地面沙土,在两人前方堆成半弧形屏障,勉强挡住毒雾蔓延的方向。
宋青书靠在他肩上,呼吸越来越急:“撑不住了……那雾……是‘腐心瘴’,碰皮肤就烂,进肺里……半个时辰就得疯。”
林风没说话,撕下自己衣襟一角,塞进他嘴里让他咬住,免得咬舌。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融合点还剩八百五十。
系统提示浮现:【基础医术模块可缓解神经毒素,是否消耗50融合点解锁?】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息,最终摇头。
现在用掉,后面万一再中毒、受伤,连个保命手段都没了。况且这毒看着凶,未必没有解法。武当的人不会白白被关在这儿等死。
他抬头环视四周,发现那些石柱底部刻着细密符文,像是某种阵法残留。而毒雾是从顶部四个通风口同时喷出,速度均匀,说明控制机关在外头。
也就是说,这雾不是随机释放,而是定时启动。
既然能定时,就能停。
他把宋青书轻轻放靠在石柱边,顺手将剑插进沙土屏障前,确保一旦有人靠近能第一时间察觉。然后摸出怀里的羊皮地图,借着远处油毡的微光扫了一眼。
地图上除了“断魂崖”,还有一圈符文环绕。他记得这符文在赌坊地板下也出现过,和太极图走势相似,但多了几个扭曲转折,像是被人强行改过的痕迹。
难道天尊已经在尝试破解太极阵法?
正想着,头顶的嗡鸣声忽然停了。
毒雾不再增加,现有的也在缓慢消散。林风松了口气,刚想回头看看宋青书情况,忽觉脚下地面一震。
不是震动,是炸裂。
正对着地牢入口的那面石墙轰然炸开,碎石飞溅,烟尘冲天。一个黑影站在破口处,双手各持一柄短刀,刀锋泛着幽蓝光泽。
纪纲。
他一步步走进来,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嘎吱声,脸上带着冷笑:“我还以为你会摔死在半路。”
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肩上的灰,顺手拔出插在地上的剑:“你家机关设计得不错,就是漏风。”
“少废话。”纪纲目光扫过地牢,“《太极剑》口诀,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我没有。”
“那你下来干什么?”纪纲嗤笑,“为了救这群废物?他们早就该死了。武当不要他们,江湖也不需要伪君子。”
林风看了眼靠在石柱边的宋青书。那人虽然闭着眼,但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在听。
“你说他们是饵?”林风慢慢握紧剑柄,“那我现在来了,算不算咬钩?”
“你不是钩。”纪纲双刀交叉于胸前,“你是送菜的。燕十三的剑法再强,你也只是个会融合功法的抄书匠。真正的剑道,你懂个屁。”
话音未落,他猛然踏前一步,双刀划出交叉弧光,直取林风咽喉与心口。
林风侧身避让,剑尖点地借力后跃,同时左手在地上一抹,抓起一把掺着沙土的碎石,迎面甩出。
纪纲挥刀格挡,叮叮几声响,碎石被劈开。可就在他抬手瞬间,林风已欺近身侧,剑锋贴着他肋下掠过,带出一道血线。
“反应不错。”纪纲退开两步,抹了把血,反而笑了,“但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选宋青书当活口吗?”
林风没答。
“因为他手腕上的伤。”纪纲举起左刀,刀脊上一道凹槽清晰可见,“这伤,是我用这把刀留下的。就在三天前,他试图偷走藏经阁里的《太极剑谱》残页,被我发现,砍了一刀。”
林风心头一震。
宋青书不是诱饵。
他是叛徒。
可问题是——如果他是叛徒,为何会被天尊囚禁至此?还和其他弟子一起受刑?
除非……
“你们根本没拿到口诀。”林风忽然开口,“你们抓他,是因为他也没偷到东西,对吧?张三丰根本就没写下任何口诀。”
纪纲脸色变了变。
林风继续道:“你们费这么大劲布这个局,赌坊、机关、毒雾、囚徒……全是为了逼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你们被骗了,我也差点被你们绕进去。”
“闭嘴!”纪纲怒吼,双刀齐出,刀风呼啸。
林风举剑相迎,两柄短刀与长剑撞在一起,火花迸现。他借力翻身,落地时左肩猛抽,压制毒素的融合点再度松动,整条手臂瞬间发麻。
但他没退。
剑锋一转,反手撩出一记“断流式”,剑气如瀑,直逼纪纲面门。
纪纲仰头闪避,刀势稍滞。
林风趁机跃回宋青书身边,一把将他拽起扛在肩上,转身就往地牢另一侧跑去。那里有条狭窄通道,通往更深的地下,或许是出路,也可能是死路。
但他必须赌。
身后,纪纲的怒吼炸响:“你以为你能跑得出去?整个地牢都是我们的阵眼!你带着他,走不出十步就会被吸进焚尸炉!”
林风脚步不停,肩上宋青书的气息越来越弱,脑袋无力地垂在他背上。
通道尽头隐约透出一点红光,像是火把在风中摇曳。
他的右手仍紧紧攥着剑,指节泛白。
剑未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