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卷在掌心烫得像块烙铁，苏御猛地从榻上弹坐起来，冷汗已经浸透了中衣。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吞没，小院里的梨树枝桠在狂风里摇晃，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吱呀声。他捂着丹田喘息，那里的灵力正像沸腾的开水般翻涌，经脉被冲刷得又酸又胀，却在靠近小腹深处时，被一股灼热的气浪狠狠顶了回来。
“嗬……”苏御疼得弓起脊背，指缝间渗出的冷汗滴在床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迹。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像是在敲响丧钟。
【警告：宿主灵力活跃度突破临界值，预计三日内引动筑基劫雷】
【劫雷强度评估：中高阶，伴随火毒反噬风险，死亡率73%】
73%的死亡率像块冰砖砸进胃里，苏御咬着牙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疤痕。那是三年前被玄火门弟子的烈焰掌灼伤的地方，此刻竟泛起淡淡的红痕，仿佛有团火苗在皮肤下游窜。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残卷加速灵力运转的同时，也让沉寂的火毒变得活跃，一旦渡劫时两股力量相撞，自己恐怕会被炸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必须找个稳妥的地方筑基。”苏御攥紧拳头，指节在昏暗中泛白。藏经阁里读过的典籍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静心坪”三个字上。那片位于家族后山的空地被历代长老布下聚灵阵，不仅能稳定灵力，更能削弱劫雷威力，是苏家子弟突破境界的绝佳之地。
天刚蒙蒙亮，苏御就攥着家族令牌站在了执事堂外。青灰色的石阶上凝着露水，他望着门楣上“公正廉明”的匾额，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两下。去年家族试炼，他明明以微弱优势胜过苏昊，最终的核心弟子名额却落到对方头上，当时二长老也是站在这石阶上，说他“心性不稳，难堪大任”。
“哟，这不是苏御吗？”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昊穿着簇新的锦袍，腰间挂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身后跟着两个捧着礼盒的仆从。他故意撞了苏御的肩膀，目光扫过对方洗得发白的衣襟时，嘴角勾起抹讥诮，“怎么，又来求三长老给你走后门？”
苏御侧身避开，冷声道：“我来申请使用静心坪。”
“静心坪？”苏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夸张地笑出声，“就凭你？昨天二长老可是特意嘱咐，静心坪最近要用来培育新得的灵草，闲杂人等一概不许靠近。”他凑近苏御耳边，压低的声音淬着毒，“不过嘛，我倒是可以帮你求求情，毕竟……咱们都是苏家子弟，总得互相帮衬不是？”
苏御攥紧令牌的手微微颤抖，正欲反驳，执事堂的木门突然打开。二长老苏厉背着双手走出来，玄色道袍上绣着的银色云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瞥了眼苏御，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令牌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执事说你要申请静心坪？”二长老的声音像磨砂纸擦过木头，“家族资源紧张，静心坪下个月要给苏昊用来稳固境界，你换个地方吧。”
苏御的心猛地沉下去：“二长老，弟子三日内就要引动劫雷，除了静心坪……”
“苏家不是只有你一个要修炼的。”二长老打断他的话，枯瘦的手指指向苏昊，“苏昊刚突破到炼气九层，正是需要静心坪稳固根基的时候，你一个炼气八层的外系子弟，凑什么热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御苍白的脸，“实在不行，就在你那破院子里渡劫吧，真有本事的人，在哪不能突破？”
苏昊适时地拱手：“二长老说笑了，弟子哪能跟苏御比？不过既然长老有命，弟子自当领命。”他转头看向苏御，眼底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苏御，要不我分你点聚灵丹？看在同宗的份上，总不能让你死得太难看。”
苏御没再说话，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二长老温和的声音，叮嘱苏昊记得明日辰时去领静心坪的钥匙。晨露打湿了石阶，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直到走出很远，还能听见苏昊他们的笑声从执事堂方向飘来。
回到小院时，梨树上的最后几片叶子也被狂风卷走了。苏御坐在石阶上，望着墙根处顽强冒出的青草，突然觉得喉咙发紧。父亲去世后，他在苏家就像这株野草，靠着三长老偶尔的接济才勉强活下来，可就连这点喘息的空间，似乎也要被人夺走了。
“吱呀——”院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侍女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锦盒。看到苏御时，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苏公子，我家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苏御认出她是楚凌仙身边的侍女，心里咯噔一下。楚家与苏家素有往来，那位楚家大小姐更是天赋异禀，半年前在宗门大比上一剑成名，只是性子冷得像块万年寒冰，上次在家族宴会上，自己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换来的是一道能冻裂石头的冷眼。
打开锦盒的瞬间，一股清冽的药香扑面而来。里面躺着枚龙眼大小的丹丸，通体泛着淡紫色的光晕，正是能削弱劫雷威力的避雷丹。锦盒底下压着张纸条，字迹凌厉如刀：“三日后劫雷必烈，此丹可保你不死，别让苏家的人看笑话。”
最后那句“别让苏家的人看笑话”刺得苏御眼睛发酸。他捏着那枚温热的丹丸，忽然想起半年前的宴会，楚凌仙站在灯火辉煌的大堂里，众星捧月般被人围着，却在瞥见角落里独自饮酒的自己时，悄悄皱了皱眉。那时他只当是对方嫌弃自己身份低微，此刻想来，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或许藏着别的什么。
“替我谢过楚小姐。”苏御将锦盒揣进怀里，侍女点点头，转身时忽然又停下，“小姐还说，聚灵阵的阵眼若是用雷击木催动，效果会更好。”
苏御心里一动，等他追出去想问个明白，巷口早已没了侍女的身影。他回到院里，望着空荡荡的院墙，突然想起系统商城里似乎有聚灵阵的升级图纸。意念一动，虚拟面板在眼前展开，果然在阵法类目里找到了“聚灵阵升级版”，兑换需要的积分不多不少，正好是他完成系统任务攒下的全部。
“兑换。”苏御咬了咬牙，面板上的积分瞬间清零，一张泛着灵光的图纸凭空出现在掌心。图纸上的阵法比普通聚灵阵复杂三倍，阵眼处标注着需要雷击木，而在阵法边缘，还隐藏着三道反制禁制，显然是为了防备有人暗中破坏。
夜幕降临时，苏御已经按照图纸在院里布好了阵。他将从后山砍来的雷击木埋在阵眼，又把避雷丹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布袋。做完这一切，他坐在梨树下运转灵力，却在丹田处感受到一丝异样——那股被残卷引动的火毒似乎安分了些，反而像找到了某种平衡点，与水系灵力缠绕着缓缓转动。
“难道……”苏御猛地睁开眼，掌心的残卷突然发烫，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上古残卷与宿主灵力产生共鸣，火毒压制率提升至31%】
31%虽然依旧危险，却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苏御正欲深入探查，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极轻的窸窣声。他屏住呼吸，运转《玄水诀》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院墙，透过墙缝往外看时，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两个穿着苏家仆役服饰的汉子，正蹲在墙外的阴影里，将一根浸过油脂的麻绳系在对面的槐树上，绳结离地不足半尺，明显是用来绊倒人的绊索。而在那两个汉子身后不远处，苏昊的贴身护卫正抱着胳膊站着，目光时不时扫向这边，嘴角挂着阴恻恻的笑。
风突然变大了，吹得墙外的树叶哗哗作响，掩盖了那两个汉子的脚步声。苏御缩回脑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掌心的避雷丹被攥得温热。他知道苏昊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么阴损的招数——筑基时最忌分心，一旦被这绊索绊倒，灵力运转必然紊乱，到时候别说渡劫，恐怕会被自己体内的灵力活活撑爆。
夜色越来越浓，远处的更鼓声传来，已是三更天了。苏御望着院里泛着微光的聚灵阵，忽然站起身，从储物袋里摸出把匕首，走到院墙边，将匕首悄无声息地插进砖缝里。
他没有拆掉绊索。
既然对方想玩，那就陪他们玩到底。
只是苏御没有注意到，当他转身回到院中时，墙缝里的匕首柄上，刻着的那个小小的“楚”字，正随着月光的移动，慢慢被阴影吞没。而在他丹田深处，那股原本温顺缠绕的火毒，不知何时起，开始顺着经脉，缓缓向心脏的方向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