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剑宗的晨露还挂在松针上时，楚小夜已经绕着演武场走了第十七圈。他佝偻着腰，黑袍下摆扫过地面的露水，手里攥着根树枝，时不时戳戳路边的石子 —— 活像只警惕过度的惊弓之鸟。
“停！第十八圈了！” 识海里的元婴终于忍不住，用迷你锅盖敲他的识海壁，“再走下去巡逻弟子都要以为你在画阵法图了！”
楚小夜猛地回头，树枝 “唰” 地指向身后的草丛：“嘘！有动静！”
草丛里钻出只灰兔，被他吓得三蹦两跳逃进树林。楚小夜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黑袍下的锅盖烫得他腰间发麻 —— 这是他从血煞盟带回来的 “后遗症”，总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都说了是兔子！” 元婴气鼓鼓地叉腰，“你这卧底后遗症都快赶上玄天剑宗的护山大阵了，草木皆兵！”
楚小夜没理会元婴的吐槽，而是蹲下身仔细检查地面的脚印。晨露打湿的泥土上有串新鲜的鞋印，鞋头微翘，鞋底带着淡淡的符文印记 —— 这是玄天剑宗内门弟子的标准鞋履，但在楚小夜眼里，这鞋印的角度、深度、步幅都透着诡异。
“这脚印有问题。” 他严肃地用树枝勾勒鞋印轮廓，“步幅不均说明内心慌张，鞋跟用力过重暗示随时准备逃跑，还有这符文印记…… 等等，这不是普通的防滑符文，是血煞盟的追踪符简化版！”
“我的天爷！” 元婴捂着额头，“那是三师弟的鞋！他昨天刚在炼器房给鞋底加了防滑符，你上周还夸他手艺好！”
楚小夜愣了愣，突然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他尴尬地轻咳两声，用脚抹去鞋印：“我这是…… 保持警惕，防患于未然。”
早饭时的膳堂更是上演了大型疑神疑鬼现场。楚小夜端着餐盘在角落坐下，面前摆着灵米粥、青菜豆腐和两块灵米糕，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他眼里，每样食物都藏着猫腻 —— 米粥里的米粒排列成可疑的阵型，青菜叶的脉络像极了血煞盟的暗号，连豆腐块的切法都透着阴谋。
“让开让开，专业安检！” 楚小夜掏出根银针，先在粥里搅了搅，银针没变色；又把灵力注入筷子，在青菜上扫过，没发现邪气；最后举起灵米糕对着光看，连气孔都要数清楚。
邻桌的师弟们看得目瞪口呆。
“楚师兄这是怎么了？吃饭跟拆炸弹似的。”
“听说他在血煞盟当卧底受了刺激，回来后看啥都像敌人。”
“嘘！小声点！你看他又在检查桌子底下了！”
楚小夜果然钻到桌子底下，用锅盖敲了敲地面的青石板，耳朵贴在地上听动静：“有没有听到？好像有虫鸣，说不定是血煞盟的监听虫！”
膳堂总管闻讯赶来，看着满地狼藉的餐盘和钻桌底的楚小夜，无奈地叹了口气：“楚师兄，这是新换的青石桌，昨天刚用驱虫符打扫过，别说监听虫，连蟑螂都躲得远远的。”
楚小夜钻出桌底，脸上沾着灰尘，眼神却依旧警惕：“防人之心不可无！血煞盟的手段层出不穷，上次他们用灵虫伪装成米粒……”
“知道知道，您在情报会上说过八遍了。” 总管递来块干净的布，“要不我给您换份‘无虫套餐’？清蒸灵鱼、水煮白菜，保证啥虫子都没有。”
楚小夜这才勉强点头，却坚持要自己去后厨盯着。结果在厨房又引发了新的混乱 —— 他把淘米的灵泉水说成 “可能掺了迷魂药”，把切菜的菜刀当成 “疑似青铜菜刀神器”，最后抱着锅铲不肯撒手，说要检查有没有 “混沌灵力残留”。
“这哪是卧底后遗症，分明是厨具 ptSd。” 元婴在识海里跟看热闹的师弟们 “解说”，“看到锅碗瓢盆就联想到血煞盟的神器套装，没救了。”
好不容易吃完饭，楚小夜抱着餐盘往回收处走，刚到门口就突然僵住。不远处的地面上，个圆形的排水井盖正对着他 “微笑”—— 铸铁材质，表面刻着防滑纹路，中央的太极图案被他硬生生看出了血煞盟骷髅标志的影子。
“危险！” 楚小夜猛地后退三步，差点把餐盘扣在地上，“快离那东西远点！血煞盟的标志！”
正在倒垃圾的杂役弟子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垃圾桶 “哐当” 掉在地上：“楚师兄，这是排水井盖啊，用了十年了！”
“不对！” 楚小夜指着井盖中央的太极图，“你看这阴阳鱼的角度，顺时针旋转三十度就是血煞盟的骷髅眼眶！还有这纹路，分明是简化版的噬魂阵符文！”
越来越多的弟子围过来看热闹，有人掏出纸笔临摹井盖图案，有人争论阴阳鱼旋转角度，最后连路过的执法长老都被惊动了。
“都围在这干什么？” 执法长老皱着眉头分开人群，看到楚小夜正用灵力轰击井盖，“楚小夜！你疯了？无故破坏宗门设施，按规……”
“长老小心！” 楚小夜一把推开执法长老，锅盖猛地砸向井盖，“这是血煞盟的传送阵！我在遗迹见过类似的符文！”
“铛” 的一声脆响，井盖被砸出个小坑，污水顺着裂缝汩汩冒出，溅了楚小夜一裤腿。执法长老气得胡子发抖：“够了！这就是个普通井盖！再胡闹我罚你去扫茅厕！”
楚小夜看着冒污水的井盖，又看看周围憋笑的弟子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闹了笑话。他捂着发烫的脸，抱着锅盖落荒而逃，身后传来执法长老 “罚抄门规一百遍” 的怒吼。
回到住处时，苏清雪正坐在石桌旁等他，面前摆着摊开的情报卷轴。看到楚小夜狼狈的样子和裤腿上的污渍，她无奈地扶额：“又闯祸了？我在膳堂就听到动静了。”
“不是闯祸，是发现隐患。” 楚小夜梗着脖子辩解，坐下时还不忘检查石凳有没有被动过手脚，“那井盖真有问题，纹路跟血煞盟的符文……”
“是是是，问题很大。” 苏清雪打断他，把杯灵茶推过去，“先喝口茶冷静下。药老说你这是卧底后遗症，过度警惕导致的幻视幻听，需要调理。”
楚小夜刚端起茶杯就又放下，灵力在茶水里搅了搅：“这茶…… 没问题吧？有没有可能被加料？血煞盟的迷魂药无色无味……”
“楚小夜！” 苏清雪终于忍不住提高声音，指尖凝聚起寒气，“这是我亲手泡的茶！从采摘到冲泡全程盯着，你要是再怀疑，我就把你冻成冰雕让你冷静冷静！”
识海里的元婴赶紧打圆场：“师姐息怒！他就是条件反射，不是故意的！你看他喝了喝了……”
楚小夜确实乖乖喝了口茶，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紧张。他看着苏清雪无奈的眼神，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严重 —— 吃饭查虫、走路绕井盖、见人就怀疑，再这样下去真要被当成疯子了。
“我也不想这样。” 他放下茶杯，声音低沉下来，“在血煞盟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总觉得随时会被发现…… 现在回来总觉得不真实，好像背后还有人盯着。”
苏清雪的神色柔和下来，递给他块晶莹的玉佩：“这是清心玉，药老特意炼制的，能安神定魂。你啊，就是弦绷得太紧了，该放松放松。”
楚小夜接过玉佩，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识海里的混沌灵力果然平静了些。他看着石桌上的情报卷轴，上面标注着血煞盟已找到的三件神器：平底锅、菜刀、汤勺，旁边还画着简易的厨具草图。
“说正事吧。”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血煞盟肯定在找剩下的两件神器，按之前的线索，精钢锅铲在试炼塔，珐琅餐盘……”
“珐琅餐盘在我们手里。” 苏清雪从乾坤袋里拿出个精致的银边餐盘，盘底刻着繁复的花纹，“上次玄天剑宗秘境探索时发现的，一直以为是普通古董，你带回情报后才确认是神器之一。”
楚小夜惊讶地拿起餐盘，锅盖突然发烫，与餐盘产生共鸣：“真的是！混沌灵力很微弱，但确实是同源！这下血煞盟凑不齐五件套了！”
“别高兴太早。” 苏清雪指着卷轴，“药老推测，血屠很可能用替代品暂时激活阵法，虽然威力不足，但足以打开幽冥通道缺口。我们必须在月圆之夜前找到精钢锅铲，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提到试炼塔，楚小夜的警惕心又提了起来：“试炼塔里会不会有血煞盟的卧底？上次开会说宗门里可能有内鬼……”
“又开始了。” 苏清雪扶额，“药老已经排查过，试炼塔的守护阵没问题。不过为了保险，我们明天一起去，我主攻，你……” 她上下打量着楚小夜，“你负责后勤，顺便带上清心玉，别又疑神疑鬼。”
第二天一早，楚小夜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跟着苏清雪前往试炼塔。背包里除了常规的疗伤药和辣条，还塞着驱虫粉、破阵符、甚至还有块备用井盖 —— 据他说 “遇到危险能当盾牌”，被苏清雪翻了无数个白眼。
试炼塔前的广场上，几个师弟正在热身。看到楚小夜背着大背包东张西望，还时不时用灵力扫描地面，都忍不住窃笑。
“快看，‘卧底后遗症’患者来了！”
“听说他昨天跟井盖大战三百回合？”
“小声点！被他听到又要检查你鞋底有没有符文了！”
楚小夜果然走过来，盯着个师弟的鞋看：“你的鞋…… 是新换的？符文很陌生。”
师弟吓得赶紧后退：“楚师兄！这是我娘给我纳的布鞋，没有符文！绝对不是血煞盟的奸细！”
苏清雪赶紧把楚小夜拉走：“别吓着师弟们！再这样我让药老给你扎银针安神！”
试炼塔共九层，精钢锅铲据说藏在第七层。两人一路往上攀登，楚小夜的后遗症在塔内变本加厉 —— 看到墙上的壁画说像血煞盟的祭坛，听到风声说像监听虫振翅，甚至连楼梯转角的油灯都被他说成 “可能是信号发射器”。
“这油灯用了五十年了！” 苏清雪扶着额头，“当年还是你师父亲手挂的！”
“那更可疑！” 楚小夜严肃地说，“说不定早就被替换了！你看这火苗，忽明忽暗的，像是在传递摩斯密码！”
识海里的元婴已经放弃治疗，开始给迷你锅盖画 “精神病诊断书”。
到第七层时，迎面遇到个白发老者，是试炼塔的看守长老。老者看到楚小夜抱着锅盖警惕地打量四周，忍不住笑道：“小楚这是从血煞盟回来变谨慎了？不错不错，修仙者就该有这警惕心。”
楚小夜却突然举起锅盖对准老者：“你怎么知道我去了血煞盟？除了核心长老没人知道我的任务！你是谁？是不是血煞盟的卧底伪装的？”
老者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药老昨天在长老会说的，全宗门都知道了。小楚啊，你这警惕心过头喽！”
苏清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拉着楚小夜就往第七层深处走，留下哭笑不得的看守长老。
第七层是片巨大的炼器室，中央的石台上果然放着柄银光闪闪的锅铲 —— 长柄精钢打造，铲头边缘锋利，散发着淡淡的混沌灵力。
“找到了！” 楚小夜兴奋地冲过去，刚要拿起锅铲，突然停住动作，围着石台转了三圈，“不对劲！太顺利了！这会不会是陷阱？血煞盟故意放在这引我们来的？”
“就算是陷阱也要拿。” 苏清雪检查了四周，“没有阵法波动，应该是安全的。”
楚小夜还是不放心，从背包里掏出根辣条，小心翼翼地伸向锅铲。辣条接触锅铲的瞬间，发出 “滋啦” 的轻响，冒出淡淡的白烟 —— 这是他发明的 “陷阱检测法”，据说能测出大部分幻术和毒阵。
“好像没事。” 楚小夜松了口气，刚要伸手拿锅铲，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混沌原石印记剧烈发烫！
“小心！” 他猛地将苏清雪推开，锅盖挡在身前，“有杀气！”
石墙突然裂开，三个黑衣人破土而出，骨刀带着黑气刺向两人 —— 正是血煞盟的杀手！他们居然真的藏在试炼塔，显然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还真有卧底！” 楚小夜又惊又喜，终于不是自己疑神疑鬼了，“我说怎么这么顺利！”
苏清雪已经拔剑迎上，剑气如同冰雪般席卷而出：“先打架再得意！”
楚小夜举着锅盖冲向杀手，混沌灵力注入下，锅盖发出金光。他越打越兴奋，每挨一下攻击都感觉灵力增长一分，之前压抑的紧张情绪在战斗中彻底释放。
“挨揍 +10，灵力 +5%！” 元婴的记账声再次响起，“这下没人说你幻觉了！”
三个杀手显然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楚小夜一锅盖拍飞最后个杀手，刚要追问卧底是谁，对方突然服毒自尽，化作黑烟消散。
“跑了？” 楚小夜愣在原地。
苏清雪检查着黑衣人的残骸，眉头紧锁：“这是血煞盟的影杀组，能藏在试炼塔不被发现，说明宗门里确实有内鬼，而且地位不低。”
楚小夜摸着下巴，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不对劲！昨天那个井盖…… 说不定真有问题！内鬼很可能通过井盖传递消息！”
苏清雪无奈地看着他：“我们先把锅铲带回去，井盖的事…… 等药老来鉴定再说，好吗？”
楚小夜这才作罢，但眼睛里闪烁着 “我就知道” 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精钢锅铲，与腰间的锅盖产生强烈共鸣，两件神器发出 “嗡嗡” 的轻响，仿佛在庆祝团聚。
离开试炼塔时，夕阳正染红天际。楚小夜背着锅铲，虽然还是习惯性地观察四周，但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苏清雪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微笑 —— 或许这场战斗正是他需要的，证明他的警惕并非空穴来风，也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释放。
但楚小夜不知道的是，在他检查井盖时，一枚黑色的虫卵从裂缝中悄然爬出，粘在了他的黑袍下摆。这才是血煞盟真正的监听虫，能模仿周围环境的气息，而它传递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楚小夜找到精钢锅铲的情报。
月圆之夜越来越近，真正的卧底依旧潜伏在暗处，楚小夜的卧底后遗症时好时坏，但他的警惕心，或许正是揭开阴谋的关键。而那枚不起眼的监听虫，将在不久的将来，引发一场更大的乌龙闹剧。